两支扮演送亲与迎亲队伍的马队在城外相互追逐,足有千骑,直奔大都,拉开燕王婚礼的序幕。_d.i.n/g.d`i-a_n/s¢h!u.k¨u\.?c.o/m?上千骏马呼啸奔过城门,铁蹄声震得城门轰轰作响,仿佛快要坍塌。街道两侧,大都居民伸颈围观,这不仅是赛马,两队骑手还得相互争抢对方的帽子,你争我夺,激烈精彩,终点便是皇宫,哪一方先到,哪一方还戴着帽子的人多,就是胜利者。输赢到是其次,首要的还是为图喜庆。
宫内早有人翘首以盼,皇子公主们张望宫门,打赌哪一方先到,还有陪伴他们的宫人,数百人围聚一处,马队未到,已经议论得热闹。隆隆马蹄声传来,骑军进入皇宫,皇子公主都站起来欢呼,感叹羡慕,好壮观的队伍,以后自己大婚时可否有这般排场?听到他们感叹,那木罕讥笑弟妹,“做梦呢?也不看看自己身份。这样的排场只有他才有,我们都不会有。”他说得酸溜溜,弟妹们听了都不高兴,或是怨那木罕讥笑自己出身低,或是也嫉妒起真金太受宠爱了。那木罕故意这么说的,就是要扫他们的兴。他心里不痛快,真金出声,父汗发了极大的火,以为这下真金地位一落千丈,怎知他回宫后,不仅没受责罚,父汗对他的宠爱反而更重。真金越受宠,自己便越受冷落,如此下去,自己可就危险了。前天,几个庶出的弟弟在背后议论自己,笑他这个嫡子的待遇快与庶子差不多了,三皇子不受宠,至少封了王,而他什么都没有,还成天那么傲慢。那木罕偶然听见,立刻将这几个弟弟训斥一顿,后来父汗知道此事,又把他训一顿,责他不友爱兄弟。内侍来告知,婚礼仪式已开始,请诸位殿下入席。皇子公主们又高兴起来。大殿前,两堆大火熊熊燃烧,真金携手他的王妃,从两堆火焰之间穿过,让火使他们的爱情纯洁,也考验他们的勇气和忠贞。`p-i?n?g′f/a`n+w`x`w_.!c+o`m*上万人观看仪式,文武百官、各国使臣,宴席无数桌,殿里摆不下了,殿外的空地也全摆满了。高高在上,坐在宝座上的是合汗忽必烈,旁边是他的皇后察必,两侧都是贵人。右侧是诸妃和合汗的数十名子女,左侧是各路宗王和他们的王妃,往下是大臣、使节。乐队排列在宾客身后,数不清有多少人,吹拉弹,热闹非凡。其间,上菜的侍者、扭动身姿的舞姬,来往穿梭,宾客们也很随意,不呆坐着,相互走动敬酒。许衡敬酒自然从百官之首右丞相开始。“丞相不会嫌弃老夫这杯吧?”许衡举杯笑道。安童应付回礼,与许衡同饮,但嘴唇只沾了点水酒,意思一下。许衡未见生气,反在他身旁坐下,似要与他聊聊。安童不喜欢这些人,冷淡道:“大学士好手段,不仅找回燕王,平息合汗怒气,还求得合汗答应燕王宫外开府。下一步又是什么呢?”集贤大学士呵呵笑道:“哪有什么手段?都是陛下圣明,水到渠成。说起手段,老夫怎比得上丞相年轻有为?燕王宫外遇匪,险些丧命,这事要是陛下知道,不定担忧成什么样子。多亏丞相机智,将此事瞒下,大事化小,陛下才免去担心。丞相不是更会使手段吗?”他说的什么话?安童根本不知他说的什么,只觉得这帮人一定将什么烂事推到自己身上,他厌恶之心更起,不予答复。许衡又道:“听闻丞相近来与阿合马平章走得极近,想必这些手段从阿合马平章那里学来的吧?”怎又扯上阿合马?安童答道:“大学士说笑话了,我怎么可能与阿合马亲近?众人皆知,我与阿合马不和,在朝堂之上与他争辩无数,阿合马心里恨我。”许衡又笑道:“很多关系看起来是这样,其实是那样。我们都知道,阿合马平章常去见四殿下,丞相会不知道?丞相就不要掩饰了。-m¢a-n′k?a.n?s?h-u^.`c/o,m′”“胡言乱语!你堂堂大学士怎尽说荒唐话?”安童怒道,“我安童怎会与阿合马为伍?阿合马是国之蛀虫,大元迟早会败在此人手中,我想除他都来不及!”“丞相息怒!”许衡始终保持笑容,“众所周知,丞相辅佐四殿下,如今四殿下与阿合马平章亲近,外人起猜疑难免。”他这话也让安童疑了心,或许真有此事,但也不敢尽信,阿合马和这帮汉臣都是国家的祸害,都是自己要除掉的对象。许衡如此说,也许是想离间他与四皇子的关系,他不可不防。安童轻蔑道:“那是我与四殿下的事,大学士就不要操心了。阿合马盗府库,欺良民,贪得再多其实只能算小盗。而有些人,意在大宝,操控朝局,这才是国之大盗!我得去与宗王敬酒,失陪!”他起身离去。许衡仍旧是呵呵发笑,轻抚胡须。身边有人问:“刺杀燕王的人真是他派去的吗?他恨我们如此,嫌疑极重。而且官衙的官吏也说,是安童的下属或收买或警告,要他们速结燕尾村盗匪案。”大学士感叹道:“看起来是这样,其实是那样。安童的下属出面,未必是安童指使。我今日试探,观他言行,他应不知情。也许是四殿下擅做主张,也许是阿合马借刀杀人,安童的为人我们清楚,做不出这种事。毕竟还是太年轻,只怕要吃阿合马的亏,阿合马想做四殿下的辅臣,必将他赶走。”许衡一副静观其变的淡然笑容。左右皆称是。那些话安童并非没有放在心上,西北有异动,他忙于政务,这些日子疏忽对那木罕的观察了。阿合马那奸臣绝对不可靠近,假如那木罕真与其亲近,那可不妙,他得找那木罕问清楚。左右张望,却不见那木罕。右丞相殿内找了遍,未见他人,问侍者,皇子去了哪儿,侍者也说人来人往看丢了。安童心有怨气,只好暂作罢,找到人再说。喧闹的婚宴远处,一棵高树上站着位少女。珊丹望着大殿,那里很亮,里边来往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她腰上挂着刀,手按刀柄,随时可以拔出。她的双眼如鹰,在搜寻猎物。有许多人,很混乱,但没有机会。看似混乱,戒备依然森严,下不了手。她有些恼了。“你在树上干什么?”有人问。聚精会神的珊丹被吓了一跳,惊慌望去,提问的人站在树下,竟是那木罕。“要是被怯薜看见,会把你当作刺客。想去看婚礼,我带你去,在上面哪看得清?”那木罕仰着头喊。珊丹不理他。 “喂!说句话啊?你不说话,我上来了!”他真上去了。那木罕爬上树,攀上珊丹踩踏的树枝。他一擡头便看见珊丹腰间的刀,奇怪问:“你哪来的刀?”珊丹立刻把刀移去背后,“捡的。”“还能捡?捡柄送我啊!”那木罕歪着头想再看一眼,上边的纹饰眼熟,“是怯薜的?你怎么会有怯薜的刀?”“别人送的。”她改口。“谁送的?谁那么大胆?把他名字告诉我!”那木罕发火。“与你无关。”“怎没有关系?你是我的女人!有男人送你东西,我有权知道!”又说让人生气的话,珊丹蔑了一眼,不理他了,只看着婚礼现场。“你在看什么?”那木罕坐在树枝上,也望过去,除了满是人的宴会,什么都没看到。于是他猜想起来,“想结婚了?”珊丹还是不理。那木罕只当逗她好玩,乱说道:“你想结婚也只能嫁给我!我可当众宣布过要纳你为妾,此言一出,没人敢娶你,而且你自己也承认是我的女人。我帮你救出了朋友,你的承诺呢?我等着兑现。”他的话惹来珊丹怒瞪,那木罕只觉好笑。突然,谁都没想到,珊丹居然跺了一脚!他们可是在树上,一跺脚,树枝颤起来。珊丹有准备,扶住树杆,那木罕没准备,冷不防一时失衡,往前扑去。他定会摔下去了,那木罕伸手扯住珊丹的袍边,珊丹暗惊一声,两人一起掉了下去。两人摔在草地上。那木罕后背触地,已是痛了,珊丹又扑他身上,痛上加痛。“你想弄死我啊?”他想推开身上的女人,手碰着她,却舍不得离开了,就那样放在她身上。不用他推,珊丹自己便会起来,感觉到那木罕似抱着自己,既窘又怒,“放开!没一个好东西!”她挣脱开。“是我接住了你啊!没我给你垫着,就你那姿势掉下来,还不狗吃屎?”那木罕也站起来,拍打袍上的土,抱怨说,“还‘没一个好东西’?什么没一个好东西?”“你们全家没一个好东西!”珊丹怒答。“喂!我全家得罪你了?”“你全家就是得罪我了!”莫名其妙全家遭骂,那木罕可真怒了,但又一想,又似想通,他问道:“你生我二哥的气?他娶了别的女人,抛弃了你那姐妹,所以你生气了?”是的,她生气了。真金对秦贞好时,山盟海誓,弃位私奔;一转眼,又回来娶王妃,定是受不了宫外的贫苦生活才回来的。秦贞不知道在哪里哭呢?她气真金负心,所以更恨忽必烈和他整个家族,今夜打算行刺,只是找不到机会。那木罕当她默认,又说道:“真金那人看起来老实,其实虚伪着呢!他这么一走,更显出他很重要,父汗更离不开他。还是我好,有时脾气是大了点,可我实在,能一心一意对人。若跟了我,决不负你。”“哼!”珊丹才不稀罕,“说大话!别人说,我或许会信;你家的人说,我不信。眼下就有个燕王负心的例子。”珊丹藏好刀,要走了。她回头补充说:“黄金家族的男人,为了权力什么都可以抛弃,看看你们家族的历史吧,全是背叛和谋杀。我若跟你,将来你为汗位必会把我抛弃。”“我……”珊丹不听,走了。那木罕呆站着,珊丹的背影让他看得满心失落,她的话更使他跌至谷底,深深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