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王世开手中的二十响一开火,已然击中了日军少尉的右臂,使得他手中的军刀脱手飞出了老远。未等其他日军士兵做出反应,陈瑜已将双手一抖,怀中掖着的两把鲁格手枪撞衫而出,左右开弓,弹无虚发,已将岗哨前沿的六七名日本士兵撂倒。
一瞬间,王世开猛然朝着刘二昌的面门击出一肘,刘二昌那能经得起这携有千钧之力的肘上功夫,顿时仰天而倒。几乎在同时,王世开身形顿转,就地一滚,片刻间将不远处已经受伤的日军中尉抓在手里,而他手中的二十响正自抵住了这名中尉的太阳穴。
这一刹那的兔起鹘落,老孟都真真切切的瞧在了眼里。
对于老孟而言,他原本就怀疑陈瑜、王世开之流并不是什么江湖好汉,而是重庆方面甚至是中共的人,此刻东窗事发,他心下更无怀疑,眼瞅着子弹嗖嗖在自己的耳边跳跃,赶忙一个狗啃泥般的趴在了地上,便听得身边的小曹发出啊的一声惨叫,他回头一看,小曹的半边脑袋已被三八大盖的子弹削掉了一半。日本士兵已经开始还击了。
不过,他们只开了几枪就停止了战斗,因为,王世开已将那名臂膀受了伤的日军中尉强拉至岗哨掩体中间的通行路口,并用简单的日语高声叫喊道:“如果你们还想让这位先生活下去的话,最好别再开枪,要不然,我立马要了他的命!”
自明治时代以来,日本军队中等级森严,唯上级马首是瞻,一名上级军官的性命,比他所有的下属都要重要,而其意愿,就像皇帝的圣旨一般,下级军官或者更下一级的士兵们只能惟命是从,一旦稍有异动,上级便可以随意处置自己的下级,体罚、受刑、甚至迫使这些底层的官兵们剖腹自杀,而这些底层的官兵们只能默默承受所有的痛苦,久而久之,习以为常。虽说日本国内曾经发生过下犯上的2.26兵变,但那属于皇道派和统制派之争,其中内幕与双方高层之间的相互默许有着十分密切的联系,并不单纯出自部分青年中下级军官的真实意图。
王世开似乎对这些十分清楚,他也知道在白渡桥外这个关卡的守备队里,这个日军中尉就是其中最大的官儿,他之所以出手制住了此人,原本便是要以他的性命来换大家的一条生路,但他也知道日本军人向来崇尚不怕死的武士道精神,一旦这名中尉开口叫他的手下别顾忌他的性命继续作战,那么自己这帮人怕不一会儿就集体归天,瞧人家那火力,那弹夹锃亮的九二式重型机枪,光凭陈瑜和他加上那三名伙计的五六支手枪,七八颗手雷,不出两个来回就一定玩完儿。所以,他的右手持枪顶着那少尉的脑袋,左臂却有意无意的封遮住了中尉的口鼻,这使得这名中尉渐渐的开始缺氧,小脸儿也越来越变得紫红起来,情急之中,王世开浑然未觉。
一辆黑色的奔驰320轿车被一颗随风而至的德式M39式小型卵形手榴弹掷中,刹那间轿车的车体向上腾起了半米的高度,随后火光冲天。另一辆轿车中乘坐的安部淳一和他的助手龟田小暨先后从后座两边的车门里滚爬出来,迅速的躲避到武进路东侧一家商铺门前的石柱之后,安部淳一的手中握着南部十四式手枪,他一边打开保险,一边冲着龟田喊道:“快告诉后面军车上的府前大尉,对方在西侧右数第三栋楼上还藏有杀手,赶快让机枪手集中向那里射击!”
此时的安部淳一十分庆幸,因为他知道他的计划终于起到了应有的作用。
“德国人最应该感谢的人是我,而不是他们的上帝。”安部淳一的心中暗道。
织田造诣终于看到了他要保护的人,卢卡.拉尔夫。在这个神情有些轻佻的德国人身边还站在另外一个看上去并不高大的德国人,而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有点阴冷,就像北海道的冬天。
南云造子此时的感觉亦如同置身在北海道的冬天。
陈菊的弹无虚发使她的后背脊梁骨上冒出层层寒意。但她是何许人也?她是堂堂大日本皇军特高课华东课的课长,整个日本国谍报机关唯一的女性中佐,怎么会对一个冷血杀手感到害怕?此刻,她的下意识里已经把陈菊,这位和她曾经同窗过的学友,当做了刺客,不管是重庆方面,还是延安派来的刺客。
电光火石间,她又转念一想,有什么不对头地方。
陈菊来这家白俄咖啡馆里是要刺杀谁?是自己吗?应该不会,因为,她始终没有发觉陈菊对她有下手的意思,难道就是刚才那个开枪的人?似乎也不对头。因为,是那个人先开枪要杀后面走进咖啡馆里的那条大汉的,而那条貌似人力车夫的大汉,竟然率先拔出了枪!陈菊是要保护这个拔出盒子炮的大汉?难道说他们是一伙儿的?
“苍田小姐,我先走一步了。”南云造子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她虽然未曾回头,已经知道说话的人正是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