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檐角的铜铃发出清脆声响,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小夭转身,只见玄色身影立在庭院的雨帘外,腰间的皓翎族徽在雨幕中若隐若现。来人墨色瞳孔里映着朦胧的水光,竟是多年未见的蓐收将军。
“大王姬,”
蓐收微微躬身行礼,声音出乎意料地柔和,手中玄鸟纹玉简泛着温润的光,
“王上命我接您回五神山。”
“父王叫你召我回去,所为何事?”
小夭摩挲着玉简,声音有些发涩。她想起与相柳的约定,心里泛起涟漪。
蓐收向前倾了倾,玄色披风下摆垂落的银穗随着动作轻晃,
“王上书房的星轨图,已现‘血月临空’之象。”
他指尖抚过玉简边缘的纹路,声音压低,
“但真正让王上连夜召您回宫的,是......”
话音未落,忽有一阵劲风卷着雨丝扑来,檐角铜铃急促作响。
小夭心头一颤,情蛊也跟着微微发烫。
!她盯着蓐收腰间晃动的皓翎族徽,突然想起瑲玹那日泛红的眼尾,想起他攥着她手腕说“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王位”时的沙哑嗓音。
那些在权力漩涡里被扭曲的真心,是否早已被父王看透?
“这是王上的密信。”
蓐收从袖中取出一封素白信笺,封口印着半枚未干的蜡梅纹,
“他说你不必急着打开。”
话音未落,小夭已抢过信笺,指尖触到纸面时才发现,那上面竟还残留着温热的温度。
展开信笺,熟悉的字迹如行云流水:
“小夭,听闻中原的雨总带着寒意,可有人为你添衣煮茶?若累了,就回来看看。五神山的温泉永远为你留着,父王书房的星象盘,也缺了你这双能看穿天机的眼睛。”
墨迹在末尾处晕染,似有水滴落,
“你与瑲玹的事,我早已知晓。不必忧心,权力场上的纠葛,本就难分对错。父王只盼着我的小夭能随心而活,若有人敢伤你分毫......”
信笺戛然而止,却在落款处重重画了只展翅的凤凰,爪尖刺破纸面。
小夭攥着信的手指微微发抖,眼眶突然发烫。
原来父王早已看透她在瑲玹与相柳之间的挣扎,看透她强装的洒脱与不安。那些深夜里辗转反侧的迷茫,那些被情蛊灼痛时的无助,竟都有人默默记在心里。
“王上说,”
蓐收见她怔在原地,轻声补充道,
“当年你母妃离世时,留了件嫁衣在玉匣里。若你想......”
他顿了顿,墨色的瞳孔里泛起笑意,
“随时都能为你办一场最盛大的仪式,不论新郎是谁。”
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小夭发间。
她望着远处山峦间若隐若现的霞光,忽然想起相柳说“鸟儿困在风暴里”时的绝望。
可此刻掌心的信笺还带着余温,父王笨拙却炽热的守护,何尝不是为她在风暴中撑起的一片晴空?
“帮我备笔墨。”
小夭将信笺小心折好,塞进衣襟贴着心口的位置,
“我要给一位故人留句话,再......”
她摸了摸被雨水打湿的鬓角,唇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
“再折些沾着露水的白梅,带回家。”
蓐收颔首退下,铠甲上的银铃与檐角铜铃共鸣,惊起两只白鸽。
它们扑棱棱飞向天际,在晚霞中划出两道交错的弧线,如同命运编织的密网里,突然裂开的那道温柔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