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除非你还藏着什么没透露出来。」
「我想没有了,先生。」特勒说,有点可怜兮兮的样子,在通过戈弗雷太太身边时,他再次一躬身,很快就走开了。
高大黝黑的女主人瞬间僵在当场,只除了滴溜溜一双眼睛,它们漫游过整间卧房,畏怯地看着床上那一堆男子衣物、抽屉、衣柜……墨莱探长目露凶光地盯住她,令她不自觉地退了一步。跟着墨莱丢给鲁斯一个眼色,用力一关门,把一张椅子朝前一推,要她坐下来。
「现在又要怎样?」她低语,坐下来,嘴唇似乎很干,舌尖舔着。
「戈弗雷太太,」探长冷酷地说,「你为什么不老实点?为什么瞒东瞒西的?」
「哦,」她顿了一下,「探长,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你太清楚我在说什么了!」墨莱在她面前踱步,双手比画着,「你们这些人知道你们面对的是什么状况吗?妈的在这样生死攸关的罪案中,个人的鸡毛蒜皮麻烦有什么可顾虑的?这是谋杀,戈弗雷太太——谋杀!」他停下脚步,双手抓住她的椅把,俯看着她,「在本州,谋杀者是要坐电椅的,戈弗雷太太,谋杀,m-u-r-d-e- r,这样你懂了吗?」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戈弗雷太太木然地又重复一次,「你是恐吓我吗?」
「是你不想懂!你们这些人真认为丢一大堆前言不搭后语的证词就能敷衍了事,是吗?」
「我讲的句句是实话。」她低声说道。
「你讲了一大箩筐谎话!」墨莱火了,「你怕丑事被揭开,你怕你先生会——」
「丑事?」她期期艾艾地说,他们眼看着她的防卫甲胃缓缓卸下来,她深埋在内心的苦痛也缓缓浮现在她的形体之上。
墨莱探长一扯自己的衣领:「昨天午夜时分,你到这房间——马可的房间——做什么,嗯,戈弗雷太太?」
又一道防御工事崩塌,她抬起眼睛看他,嘴巴张着,脸色如死灰:「我——」忽然她把脸埋到双手之中,开始哭了起来。
埃勒里斜坐在约翰·马可的大床之上,大声地叹起气来,此刻他真的是又饥又困;麦克林法官则双手一背,踱步到窗子一头。海洋很蓝,很漂亮,他想,对有些人而言,只要每天能看着如此亮丽的大海就够幸福的了,到了冬天,这景观可就更惊人了,海潮一波一波拍打着岩壁,浪花的吟唱之声,海风刮起的水汽轻拂着脸颊……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一名褴褛老者此时出现在下头,从法官所在之处看下去,显得特别小、佝偻,而且忙碌,那是朱仑,正做着他仿佛自古以来没停过的园艺活儿;跟着是桶子般身材的沃尔特·戈弗雷,戴一顶烂巴巴的麦秆帽,从朱仑一旁冒了出来。这人怎么会这么像个又肥又脏的零散活儿工人呢!法官想着……戈弗雷把手搭在朱仑肩上,橡皮似的厚唇开合着,朱仑仰起头,微微一笑,又继续除草。麦克林法官忽然有种想法,觉得这两人仿佛有着血缘关系,有着深厚但心照不宣的某种同志情谊,这感觉令法官有点不知所措……矮胖百万富翁跪了下去,非常仔细地看着一朵盛开的花,这幅景象存在着某种极诡异的成分,法官想,很明显地,沃尔特·戈弗雷关心他庭园里的花,远超过关心他家里的这一堆客人,而某人却明目张胆地把他最稀罕最宝贵的一朵花给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