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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几触旧感伤

这几年,忽必烈极少在众人前露面,只有到了正旦节这样的重要节日,才将皇亲国戚与重臣请入宫聚一聚,见上一面。,x-i¨a`o¨s,h~u?o/c-m_s,.-o+r!g!

御史大夫玉昔帖木儿这些年也觉过得窝囊,安童、伯颜离开后,未免朝廷被桑哥党人完全霸占,他不得不曲意逢迎,谨慎保住自己的位子。他也曾想向忽必烈进谏,但全无机会,忽必烈不再上朝,他也入不得宫,南必皇后挡在君臣之间,阻断了君与臣的联系,只有符合南必皇后利益的话才能传入合汗耳中。仅有的能见到合汗的机会便是逢年过节的大宴了,可要想突破阻碍,与合汗说几句话,谈何容易。

一年不见,玉昔帖木儿发现忽必烈的头发变得更加雪白,皮肤更加松驰干燥,皱纹更多,起了许多斑点。更重要的是合汗比从前更胖了,由于长期呆在宫中,纵情声色,身体状况很差,本就因年老体衰行路不稳,再加上一身肥肉,走两步便气喘须须,拐杖基本不管用,必须有人掺扶。

玉昔帖木儿不禁想起大臣和民间私下传的一些话——合汗还能有几年?或许就这几年的事吧!玉昔帖木儿又忧虑起来,储君之位至今未定,等到合汗百年之后,难道蒙古又得像前代汗位交替时来场血雨腥风的大乱吗?如今的大元宗室不能再乱了,西北有海都虎视眈眈,南方民乱此起彼伏,宗室再乱,大元必亡。是该考虑立储,但谁都不敢提。以前凡是提到立储的大臣,不是被罢官,便是被贬出大都。合汗认为谁提立储,谁就是在盼他死,所以连南必皇后也不敢公开为自己儿子谋划此位。

宴会尚未开始,合汗只是出来与诸王、大臣见一见。诸王、大臣依次向合汗拜见,合汗面带笑容,气氛非常融洽。ˉ±&精¥武-?.小:?1说′?网a ?-2追?最±!?新$¥章??节)

轮到玉昔帖木儿拜见,现在已是最接近合汗的时候,机不可失,他立刻说道:“合汗,臣有要事禀告。”

忽必烈挥手,“过节欢喜之日,君臣不谈政事。”

玉昔帖木儿还是得说:“御史台不用汉人,*难以上达合汗,请合汗许用几个汉人。”

忽必烈不耐烦道:“用人当用贤者,汉人就一定贤吗?”

玉昔帖木儿还欲进劝,忽必烈立刻转移视线,在诸王中扫视一遍。“怎么没见着那木罕?”忽必烈流露几分失望,“那木罕今年又不回来了?”合汗重重叹气,回到宝座上。

宫外高声通传,太子妃、定和县主、诸世子祝贺新年。

阔阔真和秦贞带着三个孩子入殿拜见。与往年一样,忽必烈对他们没有喜色,说了几句祝辞,使他们就坐。三个孩子坐不住的,诸王也带了自己的孩子来,没多久,一群孩子伙同一起,到殿外玩去了。

秦贞也观察着忽必烈,合汗说不了几句话便会分神,听力也不见好,有时听不清,得让身边内侍传话。秦贞也猜想着,他还有几年。她相信大殿内许多人都在猜想,表面和和气气,谁知诸王在打什么主意,程文海是对的,就算孩子们还年少,时机未到,也必须行动了。诸王有封地有军队,她有什么?或许大部分汉军会支持皇太子的儿子,但合汗不用汉人,汉臣多在行省,进不了朝廷,远水解不了近渴。至于北安王那木罕,他当年虽放弃储位,但人心总会变的,谁知他今年又怎么想?秦贞深感孤立无援,留在大都是条死路,得想法将孩子弄出去才行,能在外封个藩王最好,这样进可谋大位,退也有一席之地。μ卡t/卡′=e小¢?说??网?=( ??更\新#]¤最?快!

殿外的孩子哄闹起来,声音传入殿内。“小子们在闹什么?”忽必烈好奇道。杵了杖,笑呵呵出殿一观。

小王子们争相攀上花园中的巨大假山。内侍禀告,王子们在比试,看谁先爬上山顶。忽必烈望去,有个少年特别机敏,很快便超过众人。

“那是谁家的孩子?”忽必烈欣喜指着问。

立刻有内侍回答,是皇太子的幼子,三世子铁穆耳。忽必烈听后,似想掩饰喜色,但又压抑不住,一时表情复杂。

“我最快吧!你们追不上我!”铁穆耳低头俯看众对手,得意洋洋。

他正得意,袍子却被他们拉扯之际,甘麻剌追上来,对着扯拽铁穆耳袍边的人便是一脚,那人*了山。“谢了,大哥!”铁穆耳继续得意,往更高处爬去。

正是年少多动时,忽必烈看着这些少年,想起年轻时的自己,那时的自己骑烈马狂奔,比他们得意数倍。眨眼数十年,如今的自己连走路都得用人掺扶,想起来反多了失意。

铁穆耳已攀上山顶,不忘还在穆耳发力,把大哥拉上山顶。两兄弟抱在一起,欢喜庆祝胜利。

“他们兄弟感情真好!”旁人赞叹。

忽必烈听了,想说什么,又忍下去。合汗又回忆起年轻时,那时他们几兄弟也是手足情深。可后来怎么就反目成仇?忽必烈想不起原因了,只觉得想到那些兄弟就不痛快,倍感年老无用,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他又看了那对和睦的兄弟,谁知道他们的情谊又能持续多久?忽必烈感到无趣了,想回大殿。

转身时偶然发现有位少年格格不入,他不像其他孩子那般疯打玩闹,而是安静地坐着,看着他们。

虽只见着侧脸,忽必烈却定住眼,出神地望起来。那神态,那气质,越瞧越像某人。

“真金?”忽必烈试着喊,“真金?是你吗?你回来了?”

忽必烈甩开掺扶的手,迈步奔去。众侍者一阵慌乱,地上的雪虽扫干净了,但仍*,忽必烈站立都有些危险,众人怕他滑倒。侍者们追上,重新扶住合汗。少年听到动静,回头望来,那脸虽与真金有几分相似,却不是真金。忽必烈空欢喜一场,更加重叹息,怎么会看成真金呢?真金早就死了。

少年来问安。内官介绍说,这是皇太子的次子,二世子答剌麻八剌。

“朕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总生病的孩子。身体怎样了?”忽必烈怜爱地抚*的头,“来,陪爷爷一起吧!”合汗将答剌麻八剌的手紧紧挟在胳膊里,带他一同回殿。

这些秦贞与阔阔真都看在眼里,看来忽必烈对真金的怨恨没那么重了。

上山容易下山难,铁穆耳虽登上山顶,想下去却没那么容易。假山上留有积雪,王子们一阵攀爬,有些融了,湿漉漉很滑脚。甘麻剌走前面,他踩实了再让铁穆耳跟着来。铁穆耳不干,众人面前他怎能被兄长牵着?另辟蹊径,不走甘麻剌探的路,走另一侧。山下众人劝他莫乱来,越劝他越不听。

假山另一侧没人攀爬过,又有雪盖着,哪一块石头是实的,哪一块有松动,根本不知。铁穆耳自己试着踩,怎料偏踏着块会动的,铁穆耳心慌一下,双手抓住岩壁,上边却有雪,抓不牢。少年一声惊叫,摔了下去。

众人惊呼,忽必烈也吓住了,疾喊救人。

大家奔到山下,心却放下了,少年没摔着,有人即时赶到接住了他。铁穆耳真被吓住,扑入母亲怀中。

“多亏有你才保住皇孙!你叫什么名字?朕要赏你。”忽必烈感激道。

“微臣名完泽,保护皇孙乃微臣分内之事,不敢领赏。”

“你叫完泽?朕记得真金身边有个詹事,当年还是朕送过去的。”

“正是微臣!”完泽向忽必烈行大礼。

“现任何职?”

“微臣仍为宫师府右詹事。”

忽必烈更起感慨,“这么多年,皇太子已不在了,你还留着保护皇太子的家人。你是忠臣!你是忠臣!”念到“忠臣”二字,忽必烈尤其沉重。“朕要重赏!朕会记住你的!”

众人回到大殿,南必姗姗来迟,这才出现殿中。一眼见到合汗牵着真金儿子的手,皇后顿时垮下脸。“诸位都拜见过了吗?”南必问道。

玉昔帖木儿回话:“诸王都已拜见过合汗,娘娘来迟,错过了。”

居然不等她?但也不可能让诸王向她再拜见一次。南必“哼”了声,坐在忽必烈身旁。合汗的另一侧坐着答剌麻八剌,南必看着不顺眼,目光刻意回避。

“你们母子五人过得还好吗?”忽必烈突然问。

阔阔真和秦贞受宠若惊,年年正旦团聚,合汗都不与她们说话,今年突然有话了。阔阔真立刻回了话,他们过得不错,孩子们都很活泼开朗。

忽必烈点头,对她们又没话了。但对答剌麻八剌非常热情,听说他好文,便问他读过哪些书。总是笑眯眯,直称答剌麻八剌像他父亲。

联想到忽必烈从前对真金的宠爱,在旁人眼中,这些都是极不寻常的信号。秦贞观察周围人的反应,特别注意南必、桑哥等人。对深居简出多年的她们来说,忽必烈突然降临的恩宠无疑会将她们推向风口浪尖处。

刚结束宴会,秦贞和阔阔真便带上孩子匆匆离开。她们势单力薄,太过瞩目百害无利。

“二位留步。”行至宫门处,忽然有人喊,是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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