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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小人得志狂

来自波斯的回回商人接到召见的命令,立刻入宫拜见合汗。-4·0¨0!t+x_t?.*c~o¢m,叩完头,几名商人感叹旅途不易,险阻重重,数次差点丧命。忽必烈很喜欢这些回回人来做生意,他们互通有无,市场才会繁荣,因而听他们哭诉,给予几句安慰。

“合汗召你们来,是想听你们在海都那里的见闻。”桑哥提醒他们该说正题,“你们在海都那里见到了安童,是怎么回事?”

回回人抹掉眼泪,禀道:“小人从波斯起程,跋涉万水千山,途遇盗贼无数,脱险后,又被海都的手下扣住。小人只想按常例给些买路的花便能过去了,怎想海都身边的断事官说,这些回回商人赚差价,牟的是暴利,他们给的钱不过大海中的一滴水。他叫海都多收小人数倍关税,小人拿不出那么多钱,便被一直扣着。”

“你们是怎么出来的?”桑哥问。

商人接着说:“后来那位断事官不知因为什么事,离开了海都。海都见小人确实无钱,才将小人放行。小人来到大都,只想本份做些生意,日子到也过得平常。怎料前些天,偶然在城中碰上位大官,听闻朝廷的丞相路过,小人卑贱之心萌发,想借机巴结,不想被吓住了——那位丞相正是小人曾遇见的断事官。小人便不敢靠近。这事小人越想越不对,海都的断事官怎在合汗朝中做起丞相来了?于是将此事告与另一位丞相,桑哥丞相。”

“臣甚感事态严重,所以禀告合汗。”桑哥说道,“记得当日安童还朝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安童说自己被海都当作奴隶对待。究竟是做奴隶,还是做断事官,两者必有一假。?第|¨一]?看?2书a网¤/ ¤无.]|错2,内2@容-£~”

“小人怎会说谎?诬陷丞相是杀头之罪!小人决不敢乱言!”几个回回商人都跪下申明。

他们与安童无怨无仇,也不是缺钱的穷人,诬陷没道理。忽必烈回想安童归朝时的样子,虽面容憔悴,却也未见受过虐待,可知海都对他应是有恩礼的。

“或许你们看错了。”忽必烈将信将疑。

商人们回答:“怎会看错,年纪轻轻便成为断事官或丞相者,天下有几人?绝对未曾看错!请合汗相信小人!”

桑哥又道:“为求谨慎,臣特地带他们暗中观察,仔仔细细地看,他们仍然确定安童就是海都身边的断事官。另外还有些西北来的客商可以做证,合汗要不要都传来?”

“传!都给朕传来!”忽必烈急呼。

桑哥有多少证人,他就见多少。所有证人众口一词,皆言海都的断事官就是安童。忽必烈由将信将疑,开始变得深信不疑。

“都言安童聪慧,他确实聪慧!吃两家茶饭,骗了朕这么久!”忽必烈怒道。

“合汗息怒。”桑哥暗笑。

“二主之臣!做了海都的官,还有脸回来见朕?他回来有什么目的?”忽必烈直拍桌面,“前些日,他还为中书省拿辞官威胁朕,朕还当他忠直!这个丞相,他既不愿做了,朕就成全他!来人!下诏,罢去安童右丞相之职!”

负责拟诏的官员听言,立刻求情,请忽必烈明察,安童绝不是背逆之人。忽必烈大骂他们,谁要是不按他的意思拟诏,便治谁的罪。,6/1′k^s¨w′.`c\o′m,诸臣无奈,只得遵命。桑哥看着诏书拟定,暗自得意。

右丞相安童又一次被罢相。官职升降,安童并不在意,但他在意施在身上的无端罪责。他未曾做过的事怎就成了事实?安童奔往皇宫,请求面见合汗,他必须为自己的清白申辩。

“不见!”忽必烈断然拒绝。

“合汗!请合汗见臣一面!”安童在殿外喊。

忽必烈甚是心烦,命人出去叫他闭嘴。

“爱卿也回去吧!朕想静一静。”他也对桑哥下令。

桑哥已没什么可说的了,欠身退出。

殿外,安童还跪着,桑哥见着更显得意。二人对视,互露敌意。

“指了明路你不走,偏走皇太子的死路。怪得了谁?”桑哥斜嘴冷笑,从安童身边走过。

此时就算将这个奸臣驳倒,或与他打一架,又有什么用呢?安童跪着等,一定要等到忽必烈愿意相见。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天色转暗,淅沥沥下起雨来,雨里夹着雪,天气骤冷。

忽必烈仍坐殿内,内侍给昏暗的宫室掌灯,见到合汗铁沉的脸色在灯火下明暗强烈,甚感吓人。

“安童那颜还在殿外等着。”内官来告。

“让他等!朕不会见他。”忽必烈挥退内官。

内官叹气,撑了把伞出殿。安童已全身湿透,冷得颤抖。内官为他把伞撑上,并劝他回去。安童推开内官,与其含冤离去,宁可跪在雨中。合汗会见他的,一定会见他。

雨水流下脸颊,等待中,多少往事浮现眼前。犹记那年,忽必烈拉着他的手,问群臣安童可否为相,群臣皆称可。那时他才十八岁,少年宰相,无数风华已如昨梦。

忽必烈也在回忆,想起许多不愉快。他的身边围绕着各种背叛与猜忌,大哥的疑心,七弟的算计,蒙哥与阿里不哥的脸交替出现。他率大军与阿里不哥争夺汗位,汉人李璮在背后阴谋叛乱。虽然李璮之乱最终平定,他却发现那些他最信任的近臣,诸如刘秉忠、史天泽等,与李璮多少暗中勾结,而那些人权重势强,他还需要他们,他甚至不能治他们的罪。他怕汉人再造反,从此开始,大量重用色目回回制衡汉人。但是色目回回又有多忠心呢?阿合马扮得像条忠狗,背地里吞噬府库、诬害大臣。他能相信谁?就连最疼爱的儿子真金都惦记着他的汗位!

他又想起个人——已经处斩的文天祥。文天祥,宋之臣,无论以性命威逼,还是以相位利诱,始终不改本心。他需要文天祥这样的人,需要这份忠诚,极力挽留,但那人宁愿一死,也不做他的臣子。

“朕身边为什么就没有一个忠臣呢?”忽必烈怨叹。

“朕身边为什么没有一个忠臣!”合汗在殿中咆哮。

雪雨里,安童坚持不住,昏倒积水中。

……

从这天起,忽必烈开始大量饮酒。由于御医建议,他已很久没有豪饮了。尽管知道他上了年岁,不宜饮酒,南必皇后却未加劝阻,反叫来歌姬舞女,大摆宴席,助他酒兴。忽必烈每日酒气不散,意识迷糊。

“不要你们扶,朕还没老,自己能走!”忽必烈甩开内官的掺扶,踉跄朝着记忆中的寝宫走去,并且不要内官跟着,他们都不是忠臣。

稀里糊涂进了座宫殿,到了殿内才发觉摆设与自己宫里不同,原来走错了地方。但这里的摆设又颇眼熟,他没急着离去,四周环顾,就是想不起这是哪儿。

“奴婢叩见合汗。”一位宫女突然出现拜见。

忽必烈惊醒了几分醉意。虽是个宫女,依然使他警惕,后悔把内侍都支开,如此单身行动实在危险,要是出现的不是宫女,是刺客,他刚才已经死了。

“这是谁的宫?”他问。

宫女回道:“是皇后娘娘的寝宫。”

“皇后?不像啊!”这里完全不像南必的宫室。

宫女补充道:“是已故的皇后娘娘。”

“察必?”忽必烈这才想起来,这里的确是察必的宫殿。好久没来了。

“此处只有你一人?”

“回合汗。还有几位宫人,只不过今夜奴婢一人当值。”

忽必烈将手指随意在桌上一擦,没沾上灰尘。合汗点头道:“好,你们照守得不错。有赏!”

宫女谢恩。忽必烈不想多留,在这里总会想起从前。他本就醉了,跨出门时步子未迈开,踢上门槛,险些跌了,悬空的手抓着件东西,这才将身子稳住。再一看那是什么东西,竟是宫女的手。他抓得紧迫用力,她的手被握出红印,还有被指甲划伤的血痕。

“你叫什么?”合汗问。

“奴婢陶氏,贱名子瑛。”

忽必烈将她打量,说道:“不要在这儿了,到朕宫里当差吧!”

陶子瑛惊喜,忽必烈却走了。她呆愣了阵才反应过来,朝着忽必烈的背影叩谢。擡起头时,兴奋的神色满在脸上。还有什么比在合汗身边当差更有前途呢?她即将时来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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