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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凉亭论时政

后山有座凉亭,虽因年久略显破败,不过足以遮阳蔽雨。?k¢a/n/s+h.u!w^a?.·c¢o′m?高和尚来了兴致,约三人到那里与他畅谈,真金、秦贞已打算离开岩觉寺,但见高和尚与王著极相邀,盛情难却。亭内有石桌,四人各坐一方,各自介绍了自己,王著与高和尚的笑声如洪,怕是寺里的人都能听见。

“赵公子怎心事重重?”王著发觉真金无法开怀,遂问。

高和尚也问:“莫不是有难处?有什么事尽管告诉我,不要怕找麻烦。我就是专门解决麻烦的!”

他们都是好人,但真金说不出实话,这麻烦他们解决不了。

不能让他们起了疑心,秦贞忙接过话说:“还不是为以后的事。我与公子虽逃了出来,但以后却一点着落没有,公子为此事愁心。今天还能住在岩觉寺,以后呢?连去处都找不到。”

“我当是什么事,包在我身上!”高和尚拍打胸脯,“过了这座山,有几个小村。我看公子是读书人,在哪里做个教书夫子到是不错。我与那些村民熟,明日便介绍你们过去,你们看如何?”

“那就太好了!”秦贞欢喜赞同。

真金也喜,但却喜得不自然。做个山野村夫或许另有番乐趣,可自己能过平静生活吗?只怕反会给人找来麻烦。

那边王著叹起来,“这年头做教书夫子只怕会饿死!没几个愿送孩子去读书。我看,还得给赵公子谋份其它差事,不然哪养得了秦姑娘这般小娇妻?”

秦贞顿时红了耳根。

“王兄怎这么说?读书怎没用了?”真金不赞同。不过刚才王著的话也让他红了脸。

“难道不是吗?”王著答,“以前读书能考科举,能做官,书中自有黄金屋。+h_t·x?s`w_.*n′e′t~所以人人勤奋,指望着凭此出人头地。但现在如何?蒙古人不开科举,大元的官位全被蒙古人、色目人,早选投降的汉人世侯垄断世袭。有钱人尚可买个官做,而贫寒士子书读得再通达,最多做些抄抄写写的差事。如此看来,读书还有何用呢?九儒十丐,儒生地位与乞丐相差无几。”

“话虽如此,王兄还是过于悲观了。”真金先叹世道,再解释说,“蒙古有许多旧俗,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全改,但比起从前已好了许多。以前掳得人口,将人如牲畜般打上烙印,现在不是禁止此做法了吗?科举迟早会开,皇帝曾向大学士许衡问起科举制度,可见皇帝有开科举之心,只是时机未到。朝廷里分歧极大,宗王与色目人反对之声极高,但总会有那一日,不少投降的南朝大臣也相继进入大元朝廷,汉臣派的实力正在增强,将来必会压过宗王。”

“那得等到何时?党派之争瞬自万变,蒙古人岂会看着汉臣做大?坐在宝座上的就是蒙古人,忽必烈能眼见着汉人把蒙古人压下去?其实开不开科举是他一句话,至今不开只是不想开。对许衡不过问了一句而已,他身为皇帝,臣下的心思当然要过问几句,说明不了什么!”王著不信真金的话,自有番见解,“我看,忽必烈早就防着汉臣,一方面利用他们治国,一方面怕他们做大。不然为什么要专设‘达鲁花赤’,为什么大量重用回回人?一个州县仅有汉官还不够,还得另派一个蒙古人做达鲁花赤,一个回回人做同知,多费俸禄。分明是提防汉人!”

王著说的是实情,真金反驳不了,只好说:“那是因为早些年的‘李璮之乱’伤了皇帝的心,那件事牵连太广,许多皇帝信任的汉臣都被牵涉其中,皇帝从此对汉人有了戒心。ˉ|新?完ˉ)a本31神#站e′ !无+错?内?+容)”

他这么说王著就不乐意了,驳道:“都是借口!李璮叛乱,他就提防所有汉人?反他的蒙古还少吗?早前他与嫡亲的弟弟阿里不哥争位,阿里不哥的余党至今不服他,伺机作乱。现又出了个海都,在西北更是集结一批反王,要把他赶下汗位。这么多蒙古人反他,怎没见他提防所有蒙古人?朝廷里的机要职位,还是都给蒙古人做。到底是‘自家骨肉’,汉人不可相比!”

真金驳不出话。

秦贞圆场道:“王大哥话说过了头。但凡皇帝天子,哪个不希望自己千秋万代?当今合汗也是如此。自己能取代前任,争得大宝,自然也怕别人替了自己。多疑是集权者的心病,要治这病,关键还在臣子,忠臣贤臣多,合汗的疑心就轻;奸臣佞臣多,合汗的疑心就重。如今的朝廷,忠臣奸臣各半,就看哪一边能得势,能影响合汗。”

“姑娘这么说分明有意为忽必烈开脱。”王著反驳道,“什么样的君,用什么样的臣。忽必烈能用阿合马那种人,他是什么君,看阿合马的作风就知道了!”

高和尚随即附和王著,“兄弟说得太对!阿合马根本不是个东西!那回回人似要把人榨成汁,拿去铸钱。我在附近化缘,听了他许多恶事,没有百姓不恨他!他又将赋税翻了倍,理由是百姓都去买小盐,不买官盐,导致官盐卖不出去,财政吃紧。百姓为什么不买官盐?因为阿合马垄断官盐买卖,官盐价格奇高,百姓买不起!他在盐业上吸不到百姓的血汗,就加赋税,还反怪百姓不守国法,这是个什么道理?”

“贩卖小盐哪朝哪代都有,前朝都是打击贩盐者,他怎么打击百姓?他应该去抓贩小盐的盐商才对!”秦贞觉得真怪,阿合马主管财政已经多年了,在宫里听到的都是对阿合马的赞扬之辞,都说他有本事。宫里要是缺钱,找阿合马,他随时能拿出钱来;至于他是怎么弄到钱的,宫里的人到不在意。如今到了宫外,好似人人都骂此人,听王著与高和尚讲述,阿合马这人的手段是太毒辣,完全为了钱不管百姓死活。

“他敢去抓吗?”王著冷笑道:“他阿合马就是小盐贩子,让他抓自己?还有许多宗王,也私开作坊贩小盐,让他去抓他的蒙古主子?他一面擡高官盐市价,一面开作坊,价格只稍比官盐低一点,赚的钱比忽必烈金库里的财宝还多。你说,他愿意打击小盐生意吗?忽必烈只管阿合马能给他多少钱,钱怎么来的,忽必烈可会过问?”

“皇帝怎会不过问?”真金急辩解道,“只是阿合马这人能言善辩,将恶行装饰得冠冕堂皇,大臣每每揭发,他便要求庭辩,无人能将他辩过。皇帝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至今不知他恶行。”

“说起来好笑,以忽必烈的多疑,怎可能不知?就算不知实情,但听得这么多大臣揭发抗议,也该去调查才是。我看他早已心知肚明,只是见阿合马能为他谋财,装着不知!”王著疑起真金,“赵公子有家人在朝为官?怎处处为忽必烈说话?”

“怎么会呢?”秦贞笑道,“我们公子家是做生意的,常受回回商人挤兑,对阿合马这种人很是痛恨。今天欢聚,当说愉快的事,提那恶人扫兴!”

高和尚也道:“是不该提那恶人。看你们一说时事,我把正事都忘了!”

和尚说着,掀开凉亭旁的一块石板,那下边竟是空的,是个浅洞。和尚弯腰抱出只坛子,“这是我的珍藏,今日启封招待各位,一起痛饮!”高和尚抛了抛坛子,那坛子其实有些份量,放在石桌上时,声音沉响。

开封启坛,酒香飘出,秦贞大叫:“难怪你一定要我们来这里,你在这儿藏了酒!”

“嘿嘿,这是秘密,可别让住持师父知道了!”高和尚舔唇,早等着这刻。

“师弟——”突然,跑来个和尚。

高和尚掩藏不及,想用身体挡住,结果坐上石桌时碰翻坛子,坛子倾倒,滚出桌面,“砰”的声摔了粉碎。高和尚痛心,周围人窍笑不已。

“找我何事?”为防师兄靠近闻到酒香,高和尚三五步窜出凉亭,将过来的和尚拦下。

师兄被他凶相吓到,保持距离道:“其实不是来找师弟,只是远远看见了,打声招呼。师父命我来请赵施主和秦施主。”师兄说着,向真金和秦贞行礼。

秦贞预感不妙,难道真金说对了,住持认出了他们?

跟着僧人回到寺院,僧人请真金入住持的禅房。真金忐忑不安,望了秦贞,还是进去了。

秦贞紧张望着,但僧人关了房门,看不到里边。不安中,听得僧人说:“秦施主,请随我来。”

“去哪里?”秦贞警觉。

僧人回答:“有位施主要见秦施主,已等候多时。”说完,前边领路。

秦贞惶恐不安,只怕出宫的好日子就要结束,她的好事从来都是这么短暂。但又想应不是宫里来捉他们的人,如果宫里来人,早把他们拿下,押回皇宫,犯不着这么神秘。反正躲不过,何不大胆一见?

夕阳下,她跟着僧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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