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想着,从那一天开始,每天都在虔诚的祈求国师的降临,每每进行祭祀的时候他永远都是第一个到来,最后一个走的。
然而国师依旧没有到来。
他想,或许是时间不是时候,所以国师才没有到来。
每天依然虔诚的叩拜。
五岁那年,饥荒再次袭来,本就因为经年累月的饥荒粮食严重不足,父王母后为了把粮食更多的保留下来给别人吃,一直饿着。
本就生了病的母后没能熬过去,活生生的被饿死了。
殷肆忍住心中的悲痛,在那天痛哭了一场,从此以后再也不见他流过眼泪。
他想,如果母后看见他哭鼻子,会心疼的。母后生前他就一直让母后头疼,他承认是想要获得母后的关注,所以什么都懂却还是像个孩子那样闹着不肯继承这所谓的命运,只想做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母后死了,他不想让母后在黄泉之下依旧为他担心。
所以是时候成长起来了。
而他那时候依旧虔诚的期望国师的到来。
他与百岐王之间的关系也越发僵硬,母后死的那一天他没见到父王到来,也并没有见到父王落下一滴眼泪。
多年的不满在这一刻爆发了。
他一方面想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另一方面也并不想与百岐王再次相见,于是在做足了准备之后主动请缨上战场。
他面对的是他此前从未见过的残酷。战场的残酷让他觉得以前所谓的地狱根本不算什么,但一想到百岐的子民,他咬着牙硬撑下来了。
还好他并不是一个人,所有的百岐子民都与他站在一起,纵使有再大的悲痛他也还是能撑下去。
一次在对城外怪物的对战之中,他们惨败了,殷肆带着五万大军边打边退,直至最后只剩下他和副将生还。
殷肆背着副将一步步走回去,纵使自己身受重伤,意识快要消失了,心里想的也还是“最后一个一定要保住”。
好不容易回到了军营,噩耗还是传来了。
副将在外的时候沾染上了瘟疫。
殷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犹如晴天霹雳,甚至在怨为什么染上病的不是他,为什么明明五万人出去,只剩他一个人活着回来。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待他,一个同伴都不给他留。
副将用仅存的最后一点意识让殷肆杀了他,殷肆发了疯一样的冲到军营的祭祀台前跪下,头在地上磕破了血流如注。
他不停的呼唤着国师的到来,祭祀台回应他的除了一片寂静什么都没有。
殷肆愣住了,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般,眼里的希冀褪去,变成了憎恨与愤怒。
“你这个骗子!我不会再信你了!”
“什么国师,什么天命之人,都是骗人的!如果国师真的存在,为什么他不来救救百岐人!”
“为什么!”
从那天起,殷肆不再笃信虚无缥缈的神明。
在战场历练了几年之后,再次回城,他变得更加沉稳,也更有领袖风范。
那一年殷肆十三岁。
他回城的目的是继承王位,因为此时的百岐王已经时日无多,一直都在苦撑着等待殷肆的回来。
殷肆看到了阔别多年的父王,他早已不似记忆中的那样雄伟威严,看着虚弱极了。
他有些讽刺的勾起唇角:“母后死的时候你没有来,可我不是你,我做不到你那样的狠心绝情。”
百岐王说不出任何的话,浑浊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眼里充斥着太多的情绪,努力张开嘴只能说出“唔唔唔”的声音。
他是活生生累死的。
面对死亡,殷肆早已不像是开始那样的无措了,相反他甚至有些庆幸父王和母后并不是得了瘟疫而死,否则他就要亲手斩下父亲的头颅了。
“我原谅你了。”
在百岐王闭上眼的前一刻,殷肆说出了那句他早就想说出来,却一直因为自尊没能说出口的话。
百岐王瞪大了眼睛,眼里似乎有泪光闪烁,终究没能落下,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殷肆闭上眼,正要让人上来好好安葬百岐王时,死去的百岐王忽然暴起攻击他人。
殷肆眼疾手快的制止住百岐王,看着失去理智的父王,殷肆心中一阵悲凉。
原来百岐王根本就不是只是被累死的,而是疲惫与瘟疫一起的作用。
殷肆手起刀落,将父亲的头颅斩下,那颗头颅上出现了释然的表情。
十三岁的少年亲手斩下了父亲的头颅。
自此,他想要带领百岐走出这场永不结束的灾难的心更坚定了。
为王守孝一年,时期过后,次年,殷肆14岁,正式继承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