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崇年捏着鼻梁闭眼缓解脑袋的晕眩感,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代驾阿姨聊天,听她聊自己在外工作的女儿、老家久违的街道以及异乡解酒的土方子。
他挺喜欢跟阅历丰富的长辈聊天的。以前去南方古镇村落给齐昀景采风的时候,他就最爱操着两句刚学不久的当地话找上了年纪的老人聊聊天、听听故事,卷着裤腿赤脚坐在河边,一聊就是一下午,仿佛日子都压扁碾碎在了清凉的溪流里缓缓浮动。
算起来,他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齐昀景了。他跟齐昀景在家里同辈的兄弟姐妹之间算是脾气最投的,一个钟爱于钻到荒山野岭拍片子,一个钟爱于钻到荒山野岭钓鱼闲逛学方言聊天。
齐昀景出国之后,经常跟齐崇年到处乱跑的人就变成了孙牧,渐渐地,原本只能算是点头之交的两人也逐渐变成了最好的朋友。
齐昀景早在出国之前就拉着几个好朋友一起搞了个小工作室,主营小型纪录片、文艺片、广告业务。大家聚在一起也不为赚什么钱,主要是想拍什么拍什么。自由度高,当然相对应的效率和盈利率也就低一些。
以前他们也外包过一部分工作出去,但占比都不算大,像这次这样把主美设计全权委托出去的先例还真没有过。
齐崇年当时问远在大洋彼岸的堂姐齐昀景为什么忽然找了个外人来的时候,齐昀景的回答是——
“这个片子我想好好搞,所以得雇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
专业的人?
齐崇年回想了一下下午在餐厅里匆匆一瞥见到的人。
她叫什么来着?星河?
个子不高,头发很黑,侧脸看上去有点寡淡,缺少让人一眼记得住的特点。齐崇年记性很好,但见过这么几次下来,唯一能称得上是对她印象深刻的,只有她的眼睛。
乌溜溜的,黝黑透亮,看人的时候一动不动,仿佛在用漆黑的眸光大胆放肆地穿透你的躯体来辨认你的内里——
很具有审视感的眼神,以至于哪怕她外表不起眼,别人也会在这个时候不得不正视她,甚至可能为这样的眼神微微失神。
她话少且谨慎,善于观察且对人感知敏锐。
齐崇年很轻松就在之前的“庸俗”评价之上增加了一些印象,而且十分笃定。
因为,他跟卫星河是同一类人,喜欢观察且享受一眼看穿别人内里特质的感觉。比如现在,他就觉得自己给卫星河做出了一个十分中肯的评价,没有有色眼镜,不含任何偏见。
齐昀景说她之所以认识卫星河,称得上是一个巧合。当时她想找个国内的画手设计角色稿,先用非常明确的画风标准在国内平台筛选了一些水平过得去的,然后又找熟悉的朋友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