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子。”

周夫子身体一颤，茫然抬头。

“你翰林院，即刻负责编纂瓦学新教材。”

“一个月内，要让天下所有官学、私学，都用上新书！”

“自下一科开考，科举，只考瓦学！”

说完，他转身离去。

大步流星。

留下满朝文武，如坠冰窟。

周夫子瘫在冰冷的金砖上，浑浊的老眼中，一片死灰。

完了。

夜。

太傅李渊府邸，书房。

灯火通明，气氛却比冰窖更冷。

周夫子坐在主位，一天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他身旁，是十几位翰林院的核心成员，以及京城最负盛名的学界泰斗。

“还能如何？”

一个脾气火爆的老翰林猛地一拍桌子。

“老夫明日便上殿，撞死在那龙柱上，以死明志！”

“死有什么用！”

另一人反驳。

“你死了，陛下的旨意就会收回吗？不过是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焚书坑儒，毁我文脉？”

“这……这是君要臣死，无法可依啊……”

绝望，如瘟疫般在书房里蔓延。

李渊一直沉默地坐在角落。

此刻，他终于缓缓开口。

“陛下的旨意，是‘独尊瓦学’。”

众人闻言，都朝他看去。

李渊的目光，落在失魂落魄的周夫子脸上。

“陛下是要‘尊’。”

“可没说，要怎么‘尊’。”

周夫子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双死灰色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李渊继续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陛下也没说，这本瓦学新教材，该怎么编。”

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周夫子缓缓地，缓缓地直起身子。

他看着李渊，嘴唇开始哆嗦。

“太傅的意思是……”

李渊站起身，走到书房中央。

“陛下要我们编书，我们就给他编一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煌煌巨著！”

“陛下要独尊墨学，我们就把墨学捧上天！”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疯狂的弧度。

“我等，可以借此机会，对诸子百家，所有典籍，进行一次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搜集、整理、校勘、注释！”

“美其名曰——为瓦学追本溯源！”

“我们要考证，瓦家为何提倡‘节用’？那就要把儒家关于‘礼’的论述全都收录进来，做对比研究！”

“我们要阐述，为何主张‘非攻’？那就要把兵家的所有战策都整理出来，作为反面例证！”

周夫子猛地站了起来。

因为激动，他全身都在颤抖。

他明白了！

他全明白了！

这不是妥协！

这是史上最疯狂的阳奉阴违！

这是要把皇帝那道旨在毁灭文化的旨意，变成一场前所未有的文化抢救与复兴！

以“尊瓦”之名，行“存百家”之实！

“我……明白了……”

周夫子声音嘶哑，眼中却燃起熊熊烈火。

他转向身后那群已经惊呆了的学者。

“传我之令！”

“即刻起，翰林院封院！”

“以‘为陛下编纂万世瓦典’为名，向天下征集所有遗失古籍、孤本善本！”

“儒、道、法、兵、农、医……”

“只要是书，一本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