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祇”的自称并非狂妄,而是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带着俯视尘埃的漠然。
江屿沉躺在那里,承受着这股足以碾碎常人精神的威压,脸色更显苍白,但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却毫无惧色,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平静。
“你需要适应人类的形态和行为。睡眠是其中之一。靠近我,是维持你‘锚点’稳定的必要接触。” 他的理由冰冷而逻辑化,仿佛在进行一项必要的实验观测。
江屿澈盯着他看了几秒。
那股滔天的怒意和冰冷的新奇感在琥珀色的眼眸中翻涌、交织。
最终,怒意缓缓退去,化为一抹更深沉的、难以捉摸的幽光。
他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极其冷淡地哼了一声,如同冰珠落地。
他转身,没有走向床铺,而是无声地走到房间另一侧一张宽大的天鹅绒扶手椅旁。
他姿态优雅地坐了进去,蜷缩起身体,如同猫科动物般闭上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没有呼吸的起伏,没有活人的气息,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选择了“休息”,但绝非以江屿沉要求的方式。
江屿沉看着他在椅中“入定”的身影,没有再坚持。他拉好被子,也闭上了眼睛。房间里只剩下绝对的寂静,连角落的黑雾都仿佛化为了虚无。
然而,当确认江屿澈,或者说,塞勒涅·安提戈努斯,那具人类躯壳陷入一种非人的、绝对静止的“休眠”状态后,江屿沉的眼睛,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睁开了。
他没有动,只是侧过头,目光穿透黑暗,长久地、贪婪地凝视着扶手椅中那个身影。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吝啬地洒下一线微光,勾勒出江屿澈完美的侧脸轮廓,柔顺的黑发,以及手腕上那两道在黑暗中仿佛自行发光的符文纹身。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江屿沉看得极其专注,如同科学家在观察最珍贵的样本。
终于,他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却又冰冷刺骨的触感,轻轻地、轻轻地碰触了一下江屿澈放在扶手上的、那有着符文烙印的手腕皮肤。
冰冷。光滑。非人的质感。
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近乎狂热的占有欲,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流遍江屿沉的西肢百骸。
他苍白的嘴角,在黑暗中,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病态的微笑。
“完美的……” 他无声地翕动嘴唇,气息微不可闻,如同最深的梦呓,“……终于……被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