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冰冷、狭窄、光线昏暗的金属阶梯向下,上方枢纽的喧嚣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迅速变得模糊、遥远。/w?o!s!h!u·c*h_e?n~g,.·c!o*m¨
最终被一种粘稠的、带着陈年酒渍、烟草灰烬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木头气息所取代。
空气变得沉滞,光线也昏暗了许多。
推开一扇厚重的、包裹着磨损皮革的木门,“窥”酒吧的内部景象展现在沈应眼前。
这里与上方枢纽的喧嚣混乱截然不同。空间不大,光线异常昏暗,只有吧台后方酒架上几盏射灯投射下昏黄的光束,照亮了琳琅满目、造型各异的酒瓶。
墙壁是深沉的暗红色,吸音材料包裹,隔绝了大部分外界噪音。
几张深色的木制圆桌散落在角落的阴影里,空无一人。
背景流淌着低沉、缓慢、带着爵士气息的萨克斯风旋律,如同深夜的叹息。
整个酒吧弥漫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近乎坟墓般的寂静与私密感。
仿佛这里不是营业场所,而是一个专门用来埋葬秘密和窥探深渊的墓穴。
吧台后,一个身影正在专注地擦拭着一只晶莹的高脚杯。
洛里斯。
他看上去大约西十岁上下,岁月的风霜在他脸上刻下了清晰的痕迹,深刻的法令纹,眼角的鱼尾纹,但这张脸依旧能看出年轻时俊朗的轮廓。
一头微卷的深棕色头发略显凌乱,后面随意地扎着一个小揪揪,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
他穿着合身的黑色马甲和白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动作从容而精准,带着一种老派调酒师的优雅韵律。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眼上覆盖的那个纯黑色皮质眼罩。
眼罩边缘紧贴皮肤,遮住了左眼及其周围的部分区域,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冷硬的下颌。
沈应能感觉到,那黑色眼罩之下,一股与他左眼深处同源的、冰冷而邪异的悸动正隐隐传来——是“种子”的共鸣!
洛里斯也被种下了同样的东西!
而且,他能“感觉”到,眼罩之下,恐怕也并非空无一物,而是……一朵正在“生长”的粉色山茶花!
沈应不动声色,强压下左眼那因共鸣而产生的微弱悸动和灵魂深处的不安,走到吧台前,在一张高脚凳上坐下。.t±三?叶′屋?}^ ?|@更3@新′o最?全o
冰冷的金属凳面透过薄薄的衣物传来寒意。
洛里斯似乎并未察觉他的到来,依旧专注地擦拭着杯子,首到杯壁在灯光下折射出完美无瑕的光芒。
他这才将杯子轻轻放下,抬起头。右眼——那是一双深邃得如同古井的深棕色眼眸,沉淀着难以想象的疲惫、洞察世事的沧桑,以及……一丝被深深压抑的、近乎死寂的麻木。
他的目光落在沈应身上,如同X光般扫过,尤其是在沈应那只失明、瞳孔深处氤氲着诡异粉色的左眼上停留了一瞬。
那眼神没有惊讶,没有好奇,只有一种了然于胸的平静。
“年轻人,”洛里斯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被劣质烟草和岁月共同侵蚀过的沙哑磁性,在寂静的酒吧里格外清晰,“欢迎来到‘窥’。你想喝点什么?”
他的语调平淡,仿佛在问一个最普通不过的问题。
他顿了顿,右眼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个极淡、带着一丝玩味和试探的弧度:
“或许……你想来上一杯‘谜’?它能让你……短暂地瞥见命运长河中,属于你自己的、最可能的那条支流……看见你的未来……”
沈应心中一凛。“谜”?看见未来?这绝非普通的酒。
但他此刻不能表现得过于急切。他需要信息,需要建立联系,哪怕是与虎谋皮。
他迎上洛里斯的目光,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点了点头:“可以。”
随即,他像是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谨慎:“不过,我的酒量不太好。这杯‘谜’……度数高吗?”
洛里斯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似乎对沈应的“坦诚”感到有趣。
他低笑一声,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放心。只是一杯……经过特殊处理的清酒罢了。?微?趣!小,说′ ¢已-发!布/最·新`章,节?它的力量不在酒精,而在……别的东西里。”
说着,洛里斯转过身,开始调制。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动作流畅而富有韵律,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美学。
他并未使用花哨的摇酒壶,只是取出一只造型古朴、仿佛由整块冰晶雕琢而成的宽口矮杯。
他打开一个密封的陶罐,用一只长柄木勺小心翼翼地舀出几勺清澈如水、却散发着奇异冷冽香气的液体——那便是他所说的“特殊清酒”。液体倒入冰晶杯中,没有激起任何涟漪,平静得如同镜面。
接着,他从吧台下方一个锁着的檀木小盒里,极其珍重地取出一枚……干枯的、形状奇特的、如同微型大脑般的暗紫色果实。他用指尖捻起一点细碎的粉末——仿佛是将果实研磨而成——极其轻柔地、如同施洒圣物般,将那粉末均匀地撒在平静的酒液表面。
粉末接触酒液的瞬间,并未溶解,反而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在杯底缓缓旋转、扩散,形成一片不断变幻、仿佛蕴含着星云漩涡的深紫色薄雾。
薄雾之下,那清澈的酒液似乎也染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幽光。
最后,洛里斯拿起一片薄如蝉翼、散发着微苦清香的某种奇异植物叶片,轻轻放在杯沿作为点缀。
一杯“谜”,完成。
洛里斯用指尖轻轻将冰晶杯推到沈应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