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舟死死盯着队伍中那个穿着宽大灰白条纹病号服的瘦削身影,看着他随着麻木的队伍缓慢前移,终于挪到了那个冰冷的铁栅栏窗口前。`兰*兰\文?学· _更/新-最/全·
一只苍白、枯瘦的手从宽大的袖口中伸出,手腕上那黯淡却刺目的青蓝色纹路在昏暗光线下如同扭曲的血管。
窗口里,那个眼神呆滞的妇女如同设定好的程序,机械地将一小把花花绿绿、形状怪异的药片塞进那只手里。
那只手攥紧药片,如同完成一个任务般,迅速缩回袖中,然后身影僵硬地转身,准备离开队伍。
就是现在!
陆承舟如同蓄势己久的猎豹,从藏身的阴影中闪电般窜出。
他精准地避开几个反应迟钝的“病友”,在那身影即将汇入散开的人流前,一把抓住了对方冰冷异常的手腕!
“跟我来!” 陆承舟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强行将人拖向诊所侧面一个堆满废弃医疗器具和腐烂绷带的阴暗角落。
“唔!” 被抓住的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惊惶和愤怒的闷哼,本能地剧烈挣扎起来。
那力量依旧带着非人的阴冷,但陆承舟早有防备,手臂如同铁箍般纹丝不动,另一只手迅速捂住了对方的嘴,将他死死按在冰冷潮湿、布满霉斑的石墙上。
西目相对。
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脸,沾染着污垢,棕色的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
但那双眼睛…空洞、茫然,如同蒙着厚厚灰尘的玻璃珠。
里面没有陆承舟,没有过往,只有被惊扰后的本能恐惧和一丝被冒犯的敌意。
他看着陆承舟,如同在看一个完全陌生、充满威胁的闯入者。
陆承舟的心沉到了冰点。
不是伪装。
温言的眼神,彻底失去了“人”的光彩。
他松开捂着对方嘴的手,但钳制手腕的力量并未放松。>-卡?卡?ˉ3小%?说פ网D? `]追¨\·最±新?章¨?节ˉ
“听着,” 陆承舟首视着那双空洞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急促,“别吃那个药!这里的医生都不是什么好人!那些药有问题!”
温言停止了挣扎,只是用那双毫无焦距的眼睛“看”着他。
几秒钟的沉默,仿佛在理解这句陌生的话语。
然后,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用一种平板、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的语调反问:
“为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长期不说话的滞涩感,“那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这句话如同冰冷的锥子,狠狠刺进了陆承舟的心脏!
不是因为质疑,而是因为这质疑背后的逻辑——一个被规则彻底格式化、只保留着基础生存逻辑的NPC的思维方式。
他不记得陆承舟,不记得任何过往,他的世界只有这座疯人院和它的规则。
一个陌生人的警告,凭什么比得上每天发放的“例行药物”?
陆承舟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和喉头的梗塞。
他不能急。
面对一个“格式化”的温言,强硬和灌输只会适得其反。
他需要…重新建立连接,哪怕是最微弱的。
他稍微放松了钳制的力道,但并未完全放开,声音也放缓了些,带着一种刻意的平静:“好,你可以不相信我。但…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温言空洞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困惑,仿佛在检索一个被遗忘的标签。
他沉默了几秒,才用那种平板的声音回答:“…温言。”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一个被赋予的标签,没有任何情感色彩。
“温言…” 陆承舟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心脏像是被这个名字烫了一下,“好,温言。.w·o*d+e?s+c.w?..c\o\m.我叫陆承舟。”
他尝试引入一个“新”的变量。“你在这里…多久了?每天都要吃那个药吗?”
温言的眼神依旧茫然,似乎在努力处理这个稍微复杂一点的问题。
“…很久。每天…排队…领药…吃药…”
他的回答断断续续,如同生锈的齿轮在艰难转动,“不吃…会很吵…很痛…外面很可怕…”
“吵?痛?” 陆承舟捕捉到关键词,“哪里吵?哪里痛?不吃药会怎样?”
“脑子里…很吵…” 温言抬起没被抓住的那只手,有些笨拙地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脸上露出一丝极其细微的痛苦表情,“像…很多人在尖叫…很多虫子…在爬…身上…也会痛…”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手腕上青蓝纹路的位置,“…吃了药…就安静了…不痛了…”
陆承舟的心揪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