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碎雪拍打在窝棚的牛皮毡上,我攥着王宝库留下的那两把飞刀,金属握把早己被体温焐得发烫。!暁*税¢宅. ′已,发*布.嶵?新?蟑¨結?山沟里的篝火忽明忽暗,刘三江正用刺刀挑着半块烤焦的狍子肉,油脂滴进火堆的爆裂声混着他沙哑的咳嗽。
"陶子,尝尝哥这手艺退步没?"刘三江把狍子肉递了过来,刀刃在靴底蹭出火星,"王彪临走前还念叨着要吃你腌的酸菜,可惜......"他突然噤声,喉结滚动着咽下没说完的话。我望着跳动的火苗,马占海牺牲时溅在雪地上的血痕又浮现在眼前——那是去年深秋,我们在满洲里边境被日军骑兵追上,马占海背着受伤的兄弟断后,最后拉响了腰间所有手榴弹。
"报!"哨兵跌跌撞撞冲进窝棚,军帽上挂满冰碴,"山下有个穿灰呢子大衣的男人,说要谈合作打鬼子,还带着好几辆马车,车上全是枪!"
刘三江猛地起身,撞得木梁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我^得!书!城* ′已?发,布\蕞~辛`彰`结,我按住腰间的枪,心跳突然加快。这荒山野岭,谁他妈能送五百支长枪给我们当见面礼?"把人请上来,留几个个兄弟盯着马车。"
脚步声由远及近时,那熟悉的皮靴踏雪声让我浑身一震。灰呢子大衣沾满泥浆,却依然挺括如昔,严松江摘下手套,烤着火说道。
"黑了,瘦了。"严松江的目光扫过窝棚里东倒西歪的弟兄们,他们大多裹着补丁摞补丁的棉袄,不少人脚上还缠着草绳当绑腿,"怎么样,还愿意跟我干吗?"
我喉头发紧,想起这一年来的逃亡:在蒙东的狼群嘴里抢食,在吉林的冰湖上凿洞捕鱼,为了截日军的运粮队,我们在零下三十度的雪地里趴了整整一夜。如今仅剩二百多人,却还在坚持。"严旅长,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我攥住他伸来的手,"不过小鬼子最近大批量撤军,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严松江从大衣内袋掏出皱巴巴的地图,煤油灯下,他用红笔在武汉和东南亚海域重重圈画:"日本内阁疯了,在武汉啃不动中央军,就想开辟东南亚战场抢橡胶和石油。_k!a!n`s,h_u+a?p.p?.¨n`e?t?"他的手指划过朝鲜半岛,"现在关东军主力都调去太平洋了,你大哥大陶子现在手底下可有两万游击队在咸镜北道蛰伏三年,就等这个机会。"
窝棚外突然传来哭喊,我心头一紧冲出去。月光下,大嫂正抱着昏迷的大小姐跪在雪地里,大小姐的嘴唇青紫,呼吸像拉风箱般粗重。"洋大夫......她说要找洋大夫......"
严松江转身对身后的随从下令:"马上联系山下的车队,再联系哈尔滨日本医院的佐藤院长。"他转向我,眼神坚定,"二陶子,收拾能带走的东西,明天拂晓出发。破烂武器全扔了,到哈尔滨给你们换新枪。"
当天严松江带来的日式军用卡车引擎轰鸣,车斗里崭新的步枪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刘三江摸着枪托,咧开缺了半颗牙的嘴笑:"好家伙,这玩意儿打鬼子脑袋,不得跟铁锤敲核桃似的?"
车队在冰封的松花江畔稍作休整时,严松江指着对岸的炊烟说:"过了江就是哈尔滨,城里有我们的地盘了。"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黑面包,"尝尝,老毛子那买的。
夜幕降临时,车队驶入哈尔滨郊区。残雪覆盖的街道上,偶尔有醉醺醺的日本兵晃荡,却没人注意这支挂着伪满洲国军牌的车队。在一座废弃的酿酒厂前,严松江停下车子:"进去吧,你们的人今晚就在这睡一宿,明天我再给你们想办法。
刘三江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酒窖里的暖意扑面而来。
严松江带着我和大小姐继续乘车,前往市区,准备找佐藤医院的院长,看见我们进来,随即挥了挥手让我们听诊,严松江跟他很熟悉看来,他用生硬的中文说:"肺炎,再晚一天就没救了。"针管扎进大小姐手臂的瞬间,我突然想起王宝库临终前的话:"等打完鬼子,咱们开个酒馆,就叫'聚义楼'......"
严松江拍了拍我的肩膀:"陶子,你家大小姐没事了,对了,你说你们小两口子的,你为啥总叫他大小姐啊?我回道,习惯了,自打我们一家子从山东闯关东过来,就一首住在林家寨,她也就从那一刻开始成了我的大小姐,这一辈子都是,即便是成婚了,有了孩子,她仍旧是大小姐,我是她的护院。
严松江说道,好吧!随你们如何了,你愿意去朝鲜找你大哥,那明天带着你带来的弟兄们去仓库挑装备。三天后,我们过江。"他似乎心事重重一般望向窗外的哈尔滨城,远处的圣索菲亚教堂顶在月光下泛着冷白,"朝鲜那边估计己经打响了,你大哥正带着人炸日本人的铁路。这场仗,该我们反攻了。"
酒窖深处传来发电机的嗡鸣,照亮墙上巨大的作战地图。红蓝箭头交错的线条间,我仿佛看见长白山的雪、松花江的冰,还有王宝库、王彪、马占海他们年轻的脸。寒风依旧呼啸,但这一次,我们不再逃亡。当黎明的枪声响起时,那些倒下的弟兄们,应该能听见胜利的号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