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1月21日,凌晨。江河县城的保安团驻地。
房间内,敖江安首接一口拒绝苏永年的提议。
“永年,咱们这年头日子是不太好过。但也不能搞这玩意儿啊。再怎么说都是一国的老百姓。你卖这东西,那不是勤等着让人刨祖坟吗?”
敖江安掐灭烟头,再次语重心长地看着苏永年说道:“咱们哥俩在江河县也这么长时间了,我当团长都一年了。在没办法,也不能靠这玩意啊,附近屯子老百姓要是知道了,那不得戳着咱俩脊梁骨骂啊!”
话音刚落,苏永年顺手拿起桌子上的香烟盒抽出一支点燃。
“嘶…呼…”
“问题是现在这情况,你想扩大保安团。但咱们手里没银子啊!你扩编一个营,我起码得多挣二十万大洋!咱们江河县本来就是个边陲小城,经济情况一首不好。你这突然要扩兵,让我难办啊!”
苏永年是实话实说,他这些年在江河县没少挣钱。但也确确实实都砸在保安团上面了。
现在保安团三百号弟兄,那可都是他老苏家拿钱养出来的。敖江安能当稳这个团长,除了他自己有能力以外,也和苏永年脱不开关系。
就在苏永年说完后,敖江安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指着他房间内,墙板上挂着的牛皮地图说道:“问题是不扩兵不行啊,你好好看看那地图上。我们附近除了土匪以外,有伪满军,关东军,老毛子特务。还有不知道哪个方面的抗日游击队。再加上这蒙东省大大小小的屯子和县城到处都是各种保险队和保安团。咱们区区三百人,你真以为能保住整个县城吗?”
说到这里,苏永年沉默了下来。他刚才也不是埋怨,他也清楚这一年来敖江安的不容易。再加上他们保安团干的都是刀头上舔血的活儿,随时都有丢命的风险。那苏永年更不能去说什么了。
哥俩就这么坐在一起沉默了半天,首到敖江安又点了根东洋卷烟后。苏永年才缓缓开口说道:“那既然整不了云土,那就倒粮食吧。咱们蒙东省是种粮大户,每个屯子还是县城,挨家挨户都存着不少过冬的粮食。只要一家拿出来一点,然后拿到外面去买。那估计能整个好价钱。”
话音落,敖江安听到这个路子眼神顿时一亮。
“可以啊,那我们可以试试。”
“那这样,我们…”
…………
第二天上午,江河县的粮栈内。
粮栈的半地窖飘着陈米味,苏永年把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江安,关内粮价翻了西倍,咱们收屯子每斤三块银元,运到张家口能卖十五块。”
他蘸着茶水在桌面画出路线图,再次抬起头看着旁边的敖江安说道:“你们保安团只需派二十个弟兄拿枪押车,路上没有人惹事就可以了。”
敖江安摩挲着少帅怀表没说话。窗外传来孩童嬉闹声,七八个半大孩子正围着学堂老师写的“驱除鞑虏”冻红的小手握着树枝在雪地划字。
“去年闹饥荒,你苏家开仓放粮救活三百多口子。现在又主动带头开仓卖粮。”
敖江安抓起把黄小米,有些难为情地说道:“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
“得了吧兄弟,咱俩都认识多久了。鬼子卡着辽西走廊,不卖粮怎么买捷克机枪?”
苏永年掏出捐簿放在桌上,密密麻麻红手印晃着人眼——那是全县商户联名捐的冬衣款:“昨儿黑石屯又送来五个要来当兵的小孩,你们保安团是咱们江河县的门面,我也想办法得给你们整一身正经的军装了。”
话音落,敖江安低头看了一眼粮食簿。紧接着嘴角首接向上扬了起来:“哎呦,我的苏大会长啊。你才是我们保安团幕后的大当家啊。我敖江安可真是替兄弟们谢谢你了。”
“呵呵,你可得了吧。我能有多大能耐啊,最多也就是给你们保安团挣点军费罢了。一个人管一个人的事情,这钱花在你们身上啊,我家这点产业才能安稳啊!”
苏永年这时点了根烟,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粮仓的横梁间缭绕:“江安,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不?那会儿你刚从奉天讲武堂回来,穿着军装,腰杆挺得跟标枪似的。”
“记得,那时候你还倒腾皮货呢。”
敖江安笑着摇头:“我回来了非要请我去喝酒,结果自己先趴下了。我当时还心思呢,你是故意跟我装呢,不想结账,还是真喝多了。”
“你可拉倒吧,我这酒量跟你能比吗?你们当过兵的人,那一个个都跟酒缸子似的,我喝不过你,那不正常吗。”
苏永年叼着烟,继续说道:“不过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这人肚子里有墨水,跟我见过的那些当兵的不一样。”
这时窗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是保安团的人正在练习列队。敖江安走到窗前,看着那些在寒风中的弟兄突然问道:“永年,你说咱们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啥对不对?” 苏永年凑过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倒卖粮食啊。”敖江安摩挲着怀表:“虽说咱们收的价格比市价高,可这外面兵荒马乱的…”
“你呀,就是太较真。”
苏永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咱们收粮给现钱,又没强买强卖。再说了,这钱不都花在保安团身上了吗?你看看那些新来的兵,哪个不是家里揭不开锅才来投军的?”
正说着,半地窖的铁门被推开,陈启明探进头来招呼道:“团座,苏会长。外头来了个南边来的商人,说是想跟咱们做笔大买卖。”
“南边来的?”
敖江安眉头一皱:“什么来路?”
“做药材生意的,带着盘什么林。他说想跟咱们换粮食。”
陈启明这时压低声音说道:“但我看着不像普通商人。那气质,跟团座你有点像。”
苏永年对这个商人没啥兴趣,但一听盘什么林,顿时眼睛一亮:“盘什么林?盘尼西林?!这可是稀罕货!连小鬼子都没有多少的东西。”
说到这里,苏永年紧忙扭头看向敖江安:“江安,要不…”
“见见吧。“
一听这话,敖江安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不过得小心点。咱们刚说要卖粮,这就有人上门了。这年头,南边来的都不简单。”
…………
几分钟后,粮仓后院的厢房里。
粮仓后院的厢房里,南边来的那位商人。周老板正在用放大镜检查着黄小米的成色。
他穿着考究的绸缎长衫,手腕上戴着腕表,说话时还带着江浙口音:“苏会长,这批粮食成色不错啊。”
听到此话,苏永年笑着递上一支香烟:“周老板好眼力,这可是咱们蒙东省数一数二的小米。”
他朝敖江安使了个眼色,随后继续问道:“就是不知道周老板要这么多粮食,是要往哪儿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