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醉汉又扑了上来,压在他身上,青年就一动也不动了。
我从溜滑梯上的另一端溜下来,换了一个角度。我自己也很紧张,就像在戏院里看戏看到紧张桥段那样。
我把自己调整到最好的角度,直到能同时看到青年和醉汉的动作。
青年真的一动也不动,既没有喊叫,也没有挣扎。与其说是吓傻了,不如说他陷入了某种奇妙的状态,那种状态,和我看见他抚摸家具时很像,但又不完全是那样。
醉汉开始脱青年的衣物,他扯飞他的外套,开始解他上身的白衬衫扣子,他的索骨上全是汗水,胸口像搁浅的鱼一样起伏著。但是眼睛却完全没有聚焦在醉汉的身上,有一瞬间,我还以为他在看天空,在看被满月照耀的一片灿烂的夜空。
S and S四
「很好……很好……好乖……」,「这麽久没见,小宇还是一样乖……」我依稀听见醉汉这样的碎语,他一面说一面脱。青年还是没有动,醉汉把头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好像在倾听青年的心跳声,从心脏的位置开始,逐渐往上移。
醉汉靠在他的耳边,不晓得说了些什麽。青年又开始急喘了起来,他们的影子纠结在一起,直到醉汉的背完全覆盖了青年的表情。
然後我就听见醉汉的闷哼声。等我再次找到适当的观战位置时,醉汉已经倒在轿车旁的泊油路上。青年手上拿著一根铁棒,好像是附近的车拿来卡住车轮以免往下滑的。
从这个距离无法判断醉汉的情况,但是他一动也没有动,甚至也不知道他死了没有。青年全身都在抖,拿著铁棒的手却很坚定。他对著醉汉一动也不动的身体,又用力地打了两下,停一下,又再打了两下,再两下。我隐约听见骨头断掉的声音。
青年丢开了铁棒,但很快地又捡起来,像是揣便利商店食物一样把他放进大衣里,再连大衣一起穿上。他往路灯的方向跑了几步,像是爬虫类一样地跪下来,跑回掉落一地的食物那里,用极快的动作把他们都扫到怀里,再捡起自己被脱掉的上衣。
他用同样的姿势向公寓的方向冲了几步,才忽然想起自己是会走路的人类似的,直起身子来。他像只猿猴般回头,这时候目光总算对上了地上的醉汉。
我远远地看著他,他似乎在考虑什麽事情似地顿了一下,很快地跑回醉汉的身边,伸手往他的裤袋里摸去,摸了半天,又换摸他的外衣内侧,这次总算摸出了一个皮夹似的东西,他用颤抖的手快速地翻了一下,把里面的钞票抽出来,飞快地塞进大衣里。
好了,接下来要怎麽办?我的思考在那瞬间似乎与他同步了。
他维持那种猿猴也似的姿势呆站了一会儿,然後终於挺直了腰杆,像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一样。他像往常一样拢起满怀的食物,往旧公寓的大门走去。
我赶快冲回对面的公寓待命,楼梯间也有窗户,从那里可以看见他用往常一样平静的步伐走上三楼,他按了邻居太太的门铃。
『啊呀,这麽晚了,发生什麽事了吗?』
我从太太讶异的神情,好像可以读出这样的对白。青年用苍白的脸孔,露出和第一天一样怯懦温和的微笑,我看到他从怀里掏出了一盒刚才在便利商店买的小蛋糕,交给满脸惊讶的太太。
然後他又在裤袋里摸了一阵,把刚刚才从醉汉那里扒来,现在已经皱巴巴的钞票,整叠按到了那位太太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