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民都称赞警方,让他们拥有一个没有色情、没有妓女的好都市,保护我们下一代孩童的视听,真是好了不起。
介希看著换了乾净的睡衣,被肖桓哄著吃起三明治的习齐,有些迟疑地蹲到他的面前,握住了他的手:「阿齐,是我,我是阿希,我来看你了。」
习齐却甩开了他的手,像是没听到似的,眼神飘忽地在室内逡巡著。介希求救似地看了肖桓一眼,肖桓就摇了摇头:「没有用的,我试过很多次了,甚至用很凶的声音告诉他,你叫习齐,不是Ivy,但他还是没有反应。我对他动粗的话,他就会吓哭,像剧本里一样。」
他搔了搔头,「我甚至想过,如果重现……被我侵犯的情景,会不会就会忽然回复记忆,而且还真的动手做了,但是也没有用。我脱了他的衣服他就开始大哭,引来了疗养院所有人。不过,就算不是这样,现在的我也做不下去。」肖桓又苦笑了一声。
介希只好拉著他的手,唤了一声:「Ivy,Ivy。」习齐总算低下头来,看了介希的脸一眼,疑惑地歪了歪头,随即扬起了笑:「呀,先生,今天天气真好。」
介希听著像台词一般的语气,眼眶禁不住红了。他握紧了习齐苍白的指:「我是阿希,你记得吗?就是那个摇滚乐团的介希。」
他见习齐没有反应,只是恍惚地看著他,抿了一下唇又说:「我毕业了,阿齐,我从戏剧学院毕业了喔。我成功地活过四年了,虽然被当掉了一些科目,不过总算是安全滑垒。我毕业罗,像你当年跟我说的一样,快快乐乐、平安地渡过四年大学生活了。」
他强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湿滑,扬起一丝唇角,
「阿齐,我跟你说,毕业之後,我就要结婚了,嗯,就是跟小咩,小咩她今年春天怀孕了,我妈为了兰姊的事情,到现在一直都无法释怀,我想我要是娶个老婆,替他生个孙女,她应该就会慢慢走出来了。」他看著习齐漫不经心的双眼:「我找到一家幕後制作公司的工作,小咩也找到了一些零工,之後我们都是社会人了,变成大人了。阿齐,你会怀念大学时代吗?我想我一定会很怀念吧!活动中心也好、中央剧场也好,还有那个大阶梯——阿齐,在那些地方,有我们好多好多的回忆,也有数不尽的青春,这些即使在很久以後,一定都还会是很美的回忆的。」
介希的眼泪,终於滚下了脸颊。小咩一直站在房间门口看他,此时也走了进来,双手搭在他肩上看著他,「所以你快点想起来,快点想起来好不好?阿齐?舞台虽然真的很棒,但也不能一直留在上面,就像青春虽然美好,但人总是要长大啊!阿齐,你看看我,我是阿希,你一定认得我的,好不好?好不好?」
但始终没有回答,只有介希抓著床柱的呜咽声,回响在寂静的白色房间中。
送介希离开疗养院时,只有肖桓一个人。习齐跟著护理人员去做每日例行的治疗了,说是治疗,其实也只是问一下问题,量量血压,判定病人有没有自伤或伤人倾向,有的话就要转送或特别看护而已。
「肖哥……今天谢谢你。」
介希和小咩双双鞠了个躬。肖桓记得三年多前,第一次看见习齐这个朋友时,还是著染著头发、穿著皮衣,口上叨根菸的摇滚小子。结果出了社会,倒忽然正经起来,头发染回了正经的颜色,就连辞令也变得恭敬有礼。
任何人都曾年轻过、荒唐过,有人说,不曾荒唐就没有青春,也只有青春,才能允许荒唐、允许「犯错」。肖桓相信自己也有这麽段时期,只是现在,他和介希都走回来了,回到这个一切如实的正常世界。
只是,在这之中,总有一些人,被遗留在城市的边缘。再也回不来了。
那不是他们的错,也不是世界的错,不是任何人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