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子出声唤他,习齐就咬紧了牙,固执地不肯放开,眼眶里又盈满了泪。他只是有种预感,今天他一放手,罐子和他再也不会有所交集,他们会像两条平行线,即使未来有哪一条线断了,谁也不会注意到谁。
罐子看著他的表情,还有不住颤抖的双臂,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想走一走吗?」他问,语气出乎意料的温和。
习齐赶快点了点头,他现在已经不管自己在罐子眼里有多麽无赖、多麽懦弱了,他只觉得罐子如果现在离开的话,他一定会熬不过这个晚上。
他们於是把机车停在宿舍前,走到艺大著名的露天长阶前。那里是戏剧学院的系馆,也是整个艺大的最高点,从那里往下看,整个城市的夜景都尽收眼底。就连艺大各处的灯火、车辆和人群,站在山坡上的话,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山坡旁是陡峭的石坡,下头是山路。陡坡旁种了一棵榕树,是戏剧学院几十年来的地标之一,许多新生都会选在那里迎新,还曾经发生有人不小心滚下去的意外,是棵历史悠久的老树。
罐子把手背在身後,像是被这副景象短暂地迷住般,眯著眼睛迎著山坡下吹来的风。习齐就站在他身後,微冷地搓著手,罐子忽然开口:「就快到了呢,公演。」
习齐有些猝不及防,罐子回头看了他苍白的脸色一眼:
「从寻找剧本到公演,本来觉得好久……没想到竟然就快到了。紧张吗?」他问习齐,习齐摇了摇头。罐子笑了一下,回头看著夜色,习齐看见他身侧的拳微微握紧:「是吗?我可是紧张得很呢。」
习齐在草地上坐了下来,看著罐子又往山坡那端走了两步,对著夜景舞了起来。习齐认得那是Tim的舞步,非常阳刚、率直又带点暴力的意味,对比Ivy那种天真、跳跃又迷幻的步伐。罐子的拳头往空气中一挥,彷佛要打碎什麽眼前的事物般凶狠,对著夜空叫了一叫,习齐一直痴痴地看著他。
半晌他停下了舞步,背影静止在夜风中,
「你不要怪我,我真的帮不了你什麽。」
他忽然说。习齐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的意思,很快咬紧了唇。
罐子回头看他,又转回了头去,
「我……并不是讨厌你还是什麽,事实上你非常有魅力,特别是在舞台上,如果我是观众的话,一定会爱上你演的角色。甚至再早几年……Knob还在世的时候,我们应该可以变成很好的朋友。」罐子抿了抿唇,「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行了。」
习齐看著他的侧脸,再也忍耐不住:「为什麽?」他叫了出来,发觉自己的眼里积满泪水,他粗鲁地把它全都抹去,「为什麽?为什麽这样说?我不懂!我什麽都不在乎,学长,我什麽都不在乎!你喜欢的是Knob也好、是什麽人都行,我只想待在学长的身边而已!请让我待在你身边,你要怎麽对待我都行,这样也不可以吗?」
「不行!」
罐子有些激动地回答,让习齐吓了一跳。他反射性地问:「是因为要还债的缘故吗?我并不在乎……」
「不是,债是一回事,但我不能……Ivy,你不会懂的,我不可能……对你再有比剧组同事更深一步的感情,你明白吗?」
被这样明确地拒绝,即使是习齐,也不禁像胸口被击了一拳那样,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滚了出来。他从山坡上站了起来:「我喜欢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