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的。」
习齐脑袋一片空白,他已经完全不记得剧本写些什麽了。舞台旁的阿耀嗤笑了一声,但是堇和纪宜都专心地盯著舞台。
习齐瞥见女王用手背抵著下颚,以他从未见过的专注表情看著:『魔鬼告诉我,只要我想,我的剪刀可以剪断任何东西。文件、纸币、上市的股票、东欧的骨瓷,还有染了处女血的床单,那边城市里丢弃的、遗忘的一切,我通通可以用这把剪刀剪断。我曾剪断我的妻子、我的父母,剪断他们的手、他的脚,他的心肝肺胆,她肚子里看著我笑的胎儿。但是阁下,竭诚地请求你告诉我——』
罐子直起了身,挂著黑眼圈的双眸在习齐眼前瞠大,唇角勾起扭曲的笑,『为什麽,我剪不断这个垃圾场里的任何东西?』
习齐再也忍受不了,他从舞台上狼狈地爬起,喘息,发著抖,试图从舞台上逃离,甚至从排练室逃离。他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百忙间回头一看,罐子竟四肢著地,像野兽一般地向他追来,朝他的脖子伸手。
他惊叫一声,猛地被罐子从身後抱住,庞大的身躯伏在他的身上,拿著剪刀的手从他的手背滑上他的肩膀。习齐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睁著苍白的双眼凝视著罐子,有一瞬间他以为罐子真的是疯了,被情人的死给逼疯了,而下一刻他就会真的拔出刀来,一刀戳在他的眼球上:『——竭诚地请问你,这是为什麽?』
「停,到这里。」女王的声音像晨钟,一下子打散了众人心头的重压,习齐听见包括堇学姊在内的吐息声。
罐子很快直起身来,习齐喘息著仰视著他,他就像是刚才的事情全没发生过般,连多看他一眼也没有,单手撩了撩额发,站在舞台上看著女王,「虞老师,让我演。」他表情十分严肃,一点疯狂的样子也没有,「让我演Tim,演这出戏。」
女王没有回答他,只是转头望向仍旧睁大著眼的堇:「堇,你懂了吗?」
习齐看见堇学姊的手微微颤抖,她慢慢垂下了头,
「我懂了。」她说,又补充一句:「对不起。」
这时候有人敲了排练室的门,一个瘦小、看起来可怜兮兮的男人推门进来,手上提著一袋水。习齐後来才知道那是女王的助理,女王叫他Teddy,但大家都叫他熊先生,也是这次的排助之一,据说他是女王历任助理中撑得最久的一个,资历是两年。
「虞老师……」他探了一下头,习齐觉得女王一定常拿剧本之类的东西丢他,所以他开门进来的时候还惯性地闪了一下,「那个……就是,提醒一下,我们的借用时间只到十二点。老、老师可以慢慢来没关系,只是提醒一下。」
看见女王严肃的表情,熊先生丢下水就逃之夭夭。习齐看女王手上一直捏著剧本,像在思考著什麽事,过了许久,才闭上了眼睛,「从这礼拜五开始开始固定排练,时间地点我会叫排助前一天通知。通通不准再给我迟到,谁迟到我就踢谁,听到没有?」
习齐忙跟著一起答「知道了」,罐子好像还想说些什麽,但女王不给他插嘴的机会:「另外,我要严正声明一件事,从现在到公演那天,剧组的人禁菸、禁酒,当然也禁药!要是谁被我发现谁在排演中给我搞这些东西,就给我试试看!」
这话一出,整个排练室立刻哀号声四起。阿耀学长首先发难:「老大,拜托,禁酒就罢了,禁菸会死耶!要是可以禁两个月,老子早戒了!」女王冷冷地说:「闭嘴!做不到就不要给我上舞台!就算真要抽,也不准给我在排演的时候抽!」他瞪了一眼堇学姊拿在手边的七星,学姊只好懒洋洋地把它收回化妆包里。
他又交代了一些关於角色的注意事项,还有回家工作之类的事宜,但是完全没有提到习齐。然後大家开始收拾起东西、换衣服。「干,我刚还以为罐子老大真的疯了。」习齐听到阿耀一边搬椅子,一边悄声向纪学长说,纪宜的表情也很沉默。
罐子学长还站在舞台线旁边,以一种无言的气势望著女王。女王从地上拿起袋子,灌了一口排助拿来的水,看也不看罐子一眼就走向门口,「明天晚上八点,来系办公室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