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已经死了,那么,我是否能够在另一个世界里见到她,可她还能认识我吗?如果我还活着,那么,现在的我到底是处于哪一种环境之下,是不是我与死神的相隔只有一张纸的厚度?可是纵使相隔只是一纸,那也是一种距离啊。
火光一闪。
陈瑜的眼前忽地火光一闪,下意识的侧目一看,是一只产自捷克的汽油打火机点着之后被人扔在半空中所发出的微茫的光亮,虽然这光亮只是一瞬,但陈瑜却仍在刹那间回过神来并发觉面前多出了一个人,一个他从未想到能在这里遇到的人。
一个熟人,熟悉的陌生人。
一刀如电!
刀,是这个世界上最常见的物事之一。
在中国古代,刀是军队里比长枪更为普及的一种单刃砍杀兵器。作为兵刃,刀的种类繁杂,有腰刀、滚背双刀、脾刀、双手带刀、背刀、窝刀、鸳鸯刀、船尾刀、割刀、缭风刀等等。在资本主义开始萌芽的明清时期,刀,仍然是中国军队的主要兵器之一。到了近代,随着火器的日益发展,从表面上来看,刀似乎同众多的冷兵器一样,逐渐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但是,在庞大的、硝烟弥漫的战争的背后,尤其在暗杀成为寻常政治手段的民国时代,刀,依然有它特殊的应用。
陈瑜也有一柄刀。是大名鼎鼎的杜月笙杜先生在一次非常私人的聚会中送给他的。那是一柄十分普通的三寸七分长的水果刀,是杜先生随手用来削梨的,那一次杜先生曾亲自用这柄刀给他削了一颗莱阳梨。杜先生削的梨,就像杜先生做人的方式一样,外圆内方,冰心玉壶。而刀呢?
眼前精光一闪。
此刀已非彼刀。
一柄尺长的精钢所铸的短刀在电光石火间轻轻掠过包围了陈瑜的三名日本兵的咽喉,由于手法太快的缘故,那三名日本兵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已倒在了地上,也是由于手法过于迅速,这三个人的咽喉处并没有溢出多少血渍,他们的死因是源于气管在瞬间被割断而导致窒息而亡。
陈瑜在一刹那差一点喊出声来,但话到嘴边硬是生生的咽了下去。
他的脸庞被另一张脸庞飞快的贴近,一张非常熟悉的脸,瘦削、坚韧,眼睛里充满着野兽般的光芒。
是阿一,是整个军统上海站中唯一让陈瑜始终捉摸不透的孤儿阿一。
而让陈瑜更为吃惊的是,此刻的阿一只剩下了一只手臂。
“陈站长,我们走!”平时就少言寡语的阿一在这样的情形依然保持着语言的干练和简短。。
“你是怎么到这里的?那只用惯了弯刀的右臂呢?”陈瑜虽然知道现在的形势已然是千钧一发,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问道。
“许多事不是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至于我的手臂,你倒可以问问他。”阿一似乎觉得自己这番话说的有些不像自己风格,索性紧闭了嘴,只是将手中的刀尖向不远处被手雷炸塌了半截的石壁里指去。
石壁前光影绰绰,除了郑孝裕和王世开的身影之外另外还有两条人影,其中的一个他觉得分外的熟悉而陌生,说熟悉,是因为这个人自己好像在哪儿遇过,说陌生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儿遇过,而王世开为什么也跟这个人在一起?陈瑜顿时有些茫然了。
顷刻间石壁内的另一个高大粗壮的汉子突然抬起了手,手里有枪,枪声响了。在子弹横飞中,陈瑜看得分明,刚才弃他而去的郑孝裕被一颗7.63毫米驳壳枪子弹击中了左腹部,那里正是人之五脏---脾脏的位置,一个足以能够要了郑孝裕一条性命的要害。
这个人是谁?
高自立一脸惊恐的盯着半截浸泡在水里的尸首。
由于在水中的时间过于长久,尸首变得肿胀起来,发出十分难闻的气味。
让高自立惊惧不已的,是裹着这具尸首的衣物。
虽然衣物的颜色已经分辨不清,但久经阵仗的高自立还是能够一眼看得出这件衣服的样式,那是一款材质非常高档的日式和服。依据高自立的经验,能够穿着如此质地的和服,必定不是一般的日本侨民。
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死在这里?他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高自立忽然发现,自己的脑袋有些变大了。
彭虎在昏昏沉沉逐渐醒来,吃力的抬起那颗硕大的脑袋,他的眼前一片灰茫。
在无边无际的灰茫中,他朦朦胧胧的看到了一条人影。
“你是谁?”彭虎顿时变得清醒起来。
“别问我是谁,你唯一应该知道的事情,就是我救了你的命,要不然,此刻你恐怕正在日本宪兵队的审讯室里享受着烙铁的滋味。”那条人影阴沉沉的说道。
“你不是日本鬼子?”
“如果我是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啰嗦了?”
“我们这是在哪儿?”彭虎禁不住又多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