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瑜暗自寻思：“现在这个郑孝裕虽说在我手里，外面那两个家伙想必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可这白渡桥方圆一里之内都有梅机关的人走动，若一不小心露出什么马脚，不仅仅是自己，恐怕还要牵扯到这沪上本帮菜诸位兄弟的身家性命。而且，自己还要尽快赶往南京，另外必须和梁汉初他们取得联络，在过去小半天的时间里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最为主要的，是那个惊天计划的实施者是不是已经抵达上海了？”

“是不是我已经老了，就连杀人也提不起任何兴趣了？”这几年，每每在夜深人静之时，梁汉初常常问自己。他发觉自从过了不惑之年，自己内心深处有许多往事总会在不经意中涌上心头。

当一个人开始热衷于回忆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老了。这是戴老板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戴笠说过许多听上去不太美妙，但却非常现实的一些话语，其中最为著名的是：猪吃饱了等人家过年，是等不来独立平等的。据说这句话出自淞沪会战之前，在国民党军内一次高级会议上，大多数与会者对抗战前景感到渺茫，主和派远远大于主战派时，戴笠很坚定的对其他人说，这次我们一定要打了。

当时的党内元老吴稚辉问他，我们的武器、经济都差的那么远，拿什么打呢？戴笠说：“哀兵必胜，猪吃饱了等人家过年，是等不来独立平等的。”这句话给其他国民党人震动很大，后来成了军统对于抗日的经典创见。

说实话，戴笠此人虽被时人骂称冷酷无情，铁血手段，而且曾大量捕杀、迫害许多异议分子、中共、民主党派人士及党内与蒋介石存有异见的政敌，但在整个抗日战争中，他的贡献却可以称得上居功奇伟，根据现有的公开资料，抗战军兴中军统屡建奇功：诱捕韩复榘，河内刺汪，刺杀张啸林及日本天皇表弟，在全球建立情报网，提前获取日本偷袭珍珠港的情报等都得益于戴笠的战略部署和真见卓识。一位外国记者这样描写戴笠：“一个隐面人，总是藏在房间的暗处，而其他人则处于一览无余之下。”还有人说：“从一方面看，二战中没有一个人形象要比他更黑；而从另一方面去看，又没人比他更白。”“几乎所有的人都被他锐利的目光所震慑。”抗战结束时，他还掌握了百万人的忠义救国军，他死后立即被蒋介石解散了，这也是功高盖主说法的来源。

要言归正传。

两年前，梁汉初还未“死于”广西十万大山中的穷极限恶之地的彼时，戴笠曾秘密召见过他，那一天，是个雨天。

重庆多雾，亦多雨。梁汉初刚刚从日军占领的武汉风尘仆仆的归来，就被戴老板秘密召见，地点是重庆曾家岩戴公馆。

在重庆，由于身份特殊，戴笠的居住地不下十处，而曾家岩戴公馆只不过是其中较为公开的一处而已。不过，能够让戴笠在住所召见，其事一定非常之重要，其人亦非寻常人等。

梁汉初比预定的时间早到了半个钟头。

他心中有些忐忑，这并不是他心虚所致，而是戴老板实在令人闻之胆寒，就连梁汉初这样的人物也不能镇定自若。

曾家岩戴公馆是一处两进的院落，前院有一座二层高的西式小楼，楼下种着芭蕉，秋雨萧杀，雨打芭蕉，那声音让人听来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