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先生放心,景奈小姐恢复的很好,我会照顾好她,您放心跟江小姐安排婚礼,我到时候带景奈小姐飞过去……是,她在…好!我让她听电话!”阿嫂僵硬地举着手机贴着耳朵,耳朵时常被这冰凉的金属物体吓一跳,然后手机就会突然之间晃离耳朵。可阿嫂年纪又大,有些聋,电话那头人说话听不清,不得不调大音量。更何况景奈一直竖着耳朵听阿嫂和贺先生的对话。贺先生和阿嫂交流,景奈在病床边听得一清二楚,自然也听到了贺先生让她听电话。她抿了抿唇,小心看了阿嫂一眼,这才拿过电话。“贺先生。”医院住了两天,确定完全无碍了,景奈被批准出院。贺先生这几日一直没有来,因为要忙着筹备订婚典礼。景奈虽有想念,却在那天把衣服丢进垃圾桶之后生怕见到他。她担心阿嫂告状。可到现在倒也没听到实质上的证实,景奈也分不清,阿嫂是偷偷打电话说了,还是没说。因此这次唤贺先生很有些紧张。“怎么声音这么沙哑,是刚睡醒么?这都中午了。”电话那头传来贺先生的打趣,景奈终于是松了口气。她脸上复有笑容,见到阿嫂还在旁边看着她,她忍不住把手机拿到阳台。医院的阳台种着几盆吊兰,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捋吊兰叶子,一边娇嗔:“我没有,贺先生你少冤枉我!”手机那边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嗯,身体好全了?是今天出院是吧。我在三亚赶不回去,你好好听阿嫂话。学校那边给你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还有几天,你在家休息还是回学校都随你。另外……”他的语气欲言又止,景奈忍不住捏紧手机。然后听到那边传来几声响动,随后是低低的笑音:“好了好了,我跟她说,你别闹了。厨房还炖着菜呢!”“好,那我先去,你记得说啊!”传来低声的女音,没几句,应该是走远了听不清,但是却让景奈捋着吊兰叶的手一下收紧,折断了叶子,汁水涩在了她的手上。“怎么啦,还有什么事情吗?”景奈听见自己声音颤抖地问。不知道是电话传音失了真,还是男人被那边的娇人儿分了神,对面的人没有发现景奈的异常,只是问:“阿无很喜欢你,想让你做她的伴娘,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她说给你准备了好几套极漂亮的汉服和晚礼服,你肯定喜欢。”“阿辰,吃饭了。”电话那边的声音含笑温润,带着熟悉的礼貌和征询,和当初问她愿不愿意让他帮忙补习的时候一样轻松。末了又加进去一句女声,却在那一刻,景奈突然觉得心里揪着疼。是她!原来不是秋乐岑!景奈猛地想起。猛地想起来了!一年前他还在欧洲的时候的生日,远在崇洋外的人与她视频说要送她礼物的时候,那最后召唤的声音,和刚才听到的,是一副语气!原来他当初没骗她!他去欧洲,是真的去结婚的!亏她那么蠢,亏她那么傻!到现在才发觉,到现在才相信。她渴望的人啊,用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要她在世界上最近的距离去目睹他的幸福。往后余生没有她的幸福!景奈突然恍然,突然恍然了一切。就像那天她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的生日礼物一样,她现在想等的,也怕是等不到的多。她感恩戴德别人在困难之中伸出来的手,对于别人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是生命中某一次的善心大发。就像是折进光一样。她的世界就是水中的世界,那束光看起来几乎要铺满她世界的杯底,可实际上,在水面之上,那不过是一道从指缝漏出来的光线而已,是随时可以收回的。“景奈?景奈!”手机那边的人唤了好几声,这边的景奈才回神。她憋着气忍泪,半晌才回答道:“我这些时候好些课落下了,约了同学自习,不好失约,可能做不了伴娘。抱歉。”“……嗯,好吧。阿无估计会很失望的,但也没有办法。不过婚礼你总该是会来的,对吧?”憋着气,景奈一张小脸涨的通红,她悄悄仰头,深呼吸好一口气,这才问:“贺先生很希望我来么?”电话那头的人回:“当然,没有小景奈的祝福,我的订婚压根就不完整呀!”他说希望她去祝福。他说没有她的祝福
他的婚礼不完整。景奈蹲在阳台上,手指颤抖着卷烂了那一根兰草叶子,轻轻说了一声:“好。”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这个词的分量,依旧笑呵呵的,耳边还可以听到柔软舒缓的音调,似乎是在未婚礼的曲子做挑选,一会儿变一个。景奈坐在医院的阳台上,城市的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仲夏夜短,此刻六点,还是亮堂堂的天光。她坐在地上,看着两方住院楼中间挖出来的一片蓝色,时而有白云游过。夏天突然回头,景奈便站在了初秋的傍晚,抵达了三亚的机场。她看着欣长好看的身影一步步朝着她走来。微微笑着,“小景奈……”“景奈,我把东西都拎出来了,现在我们去哪?”男人的话音刚落,身后再有人出来打断了他的话。活力满满的声音,听得出青春的乐章。让不远处男人的手顿了一下。景奈假装没看见,扬唇回头,微笑着对男孩说:“没事,接我们的人来了。走吧。”不等她退步,后面的人已经上前,景奈轻笑着挽着男孩,走到男人面前:“贺先生,你不会怪我擅自把恒景带过来吧。我们正在热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一双猫一样的眸子有一丝青碧,此刻瞧着对面的男人,看见那双深棕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不愉,搂紧了身边人的胳膊。“当然可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就说,像小景奈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在学校怎么会没人追,阿辰你还不信我!”江无从后面冒头,穿着短上衣热裤。三亚的风都是暖风,和内地不一样。只是江无还是很白,没有半点被晒黑。一路上除了江无叽叽喳喳地说话,驾驶座上的男人一直不吭一声。是生气了么?景奈跟恒景坐在车后座,百无聊赖地把玩身边男孩的手指,垂下了眼眸里的猜测。不时在敷衍两句江无,三亚之行从一开始,就颇有趣味。在婚礼现场看见秋乐岑酡红地朝着自己走来,双眼带着质问,景奈也没有躲开。“你为什么不阻止他?”秋乐岑显然喝的不少,一身酒气。景奈站在婚礼定制的新郎新娘的人形立牌旁边,淡笑挑眼:“我为什么要阻止?”“你知不知道,他在作贱自己!他根本不是真心想要订婚,他不喜欢江无!”秋乐岑转脸看向人形立牌上那张鬼斧神工的脸,划过痴迷,又划过愤恨。景奈心中震惊,却忍不住掀唇讽刺:“他不喜欢她,难道喜欢你么?”“你懂什么?他只是要一个人结婚,为了他爷爷留下来的那笔钱。他根本不真心想要结婚!”真的么,贺先生真的不想结婚么?秋乐岑的话让景奈简直要原地疯病就发了。她简直不敢相信从秋乐岑嘴里听到的。那为什么秋乐岑不趁机成为他的妻子,趁着他只是随手想找一个女孩结婚的时候?似乎是看出了景奈心中所想,秋乐岑端着香槟,突然嗤了一声。“我还没到把自己的感情这般作贱的地步。我可不是江无那个喜欢自欺欺人的傻子!”景奈真的震惊了。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眼睛提着花篮,看着秋乐岑摇摇晃晃地离开,半晌才想起来找个人去看一下,别让她喝醉了溺毙泳池。然后她突然又听见一声柔柔软软的低唤:“景奈。”景奈转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江无。江无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她和秋乐岑的对话江无又听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