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宋夫人和苏梨琬受到了来自宋家的热情款待,连魏清萱也被好生招待。趁着宋夫人跟着舅母们去逛街,老夫人悄悄拉着苏梨琬说话。“你母亲的病,到底如何?”苏梨琬抿了抿唇:“甚是不好,不知舅舅们可否为娘亲治病?”老夫人叹气:“我和你母亲谈过,她一再推脱,还问我的身体如何,我哪里能说你写信给我的事情,只好喏喏岔过去。”自己女儿的脾气,老夫人是知道的。当初宋三小姐的宋淳脾性直爽,凛然飒爽。她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敢于违抗父命,不愿嫁给指腹为婚的穆家少爷,因此与宋老太爷闹翻。她作为母亲,已经饱尝思念女儿的苦楚,如今更是对宋夫人千依百顺,生怕她再次一怒之下起身离开。她这个年纪,她们又能有多少相聚的时日呢?老夫人看见苏梨琬皱着眉头深思的模样,不由得轻笑,伸出手去把她紧蹙的眉头拂展开。“你莫担忧,你那个几个舅舅和表哥表姐都是学医的,他们怎会不清楚你娘亲的面色是好是坏,只怕现下已经有了叫她乖乖问诊的法子。”苏梨琬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她又同老夫人叙了几番话,吃了几杯茶,还想陪着老夫人吃饭,却被她“赶”出门:“你一个小姑娘跟我常待着算什么?你娘亲的事情也不必过忧,我盯着呢。你出去逛一逛,我叫你小舅舅陪你去逛一逛。”正巧,宋致远来问安,被老夫人一同打发了出去。二人面面相觑,无奈地相视而笑。“走吧,”宋致远道:“我们去走走。”倒也不必丫鬟小厮相随,宋致远换了一身鸦青色竹叶纹圆领袍,腰间系着雪缎玉带。他姿态闲雅,容貌昳丽,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少几岁。苏梨琬换了月白色银绣芙蓉锦罗裙,外罩了一件湖碧镶金边海棠纹样小衫,看上去多了几分灵动飘逸。宋致远带着小外甥女沿着洛水岸边缓步行走,他本来想带她去一些商铺闲逛,但苏梨琬却说随意些便好。宋致远思来想去,想到她之前来时,因为生了病出不得府,只好央求他买一些零嘴解馋,便想带她去那条小吃街走一遭。一边走着,宋致远对苏梨琬说道:“你上一次来建安还是小孩子,一直缠着我要我帮你去买‘品甘记’的糕点和零食,你可还记得?”苏梨琬正瞧着一旁小贩灵巧地捏糖人,听见他这话,侧过头笑道:“你还记得?我生了病没办法出门,只好求你带点点心给我,你却推三阻四。还是大舅舅听见,吩咐了大表哥给我特意去买回来的。”宋致远忍不住扶额叹道:“我当时是有事忘记了。”他见苏梨琬盯着糖人出神,便上前对小贩说道:“给我捏一个,像她这样的。”他指了指苏梨琬。苏梨琬立刻拒绝道:“不必,我只是好奇。”宋致远却说:“就当是我补偿你的。”苏梨琬小声嘀咕:“那这补偿可来的够晚的。”没想到宋致远耳力极好,听到她细微的抱怨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大没小的。”但他的举动,也不似看重辈分之人。宋致远收回手,接过小贩递过来的糖人。他举起巴掌大的小糖人,借着憨态可掬的小糖人在背后怪声道:“琬琬,我错了,你别生气了。”苏梨琬被他刻意的声调逗得止不住笑意,脸颊下方的梨涡若隐若现,一双眸子晶莹明亮。宋致远见她总算露出笑容,长舒一口气:“你是不知,娘亲要我带你出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逗你开心,否则就拿我出气。”苏梨琬反问道:“那这样好不好,我回去的时候再老太君面前给你美言几句,叫她不再干涉你出行的计划。”宋致远不曾想到她居然清楚自己想要离开的心思,他拿着小人儿,微微向前倾身,作出一副作揖的模样:“那就先谢过了。”说罢,二人都忍不住笑起来。说笑间,宋致远带着苏梨琬路过了一处医馆,只听得里面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接着一个男人从室内跌跌撞撞地奔出来,差点撞到正好背对着他的苏梨琬。幸好宋致远眼疾手快,一手拉过苏梨琬,将将躲开。没等两人回神,从医馆内砸出来一张椅子,宋致远躲闪不及,被椅子砸中后背,
瞬间痛的说不出话来。苏梨琬见他咬着牙,额头上豆大的冷汗瞬间滴落,心中暗火升起来,扬声道:“是何人出手伤人?”不多时,从店内跑出一个女子,看上去约比苏梨琬大上三四岁,身形高挑,细眉凤眼。她见苏梨琬和宋致远站在门前,而刚刚从店内跑出的男人不见踪迹,原本怒气冲冲的面色陡然一变:“你们是谁?”苏梨琬道:“你扔出来的椅子?”吴映雪颔首:“是。”苏梨琬气道:“我们是路过的行人,先是被从屋里跑出来的男人差点撞着,又被你扔出来的椅子砸到后背,你……”宋致远伸手拉住她:“无妨,我先进去找大夫看一看。”吴映雪不是认死理的人,她连忙唤了一个小童,跟着把宋致远搀扶进了医馆。待进了医馆,迎面便是被砸的稀巴烂的客堂,看这样乱糟糟的场景,只怕方才砸出来的那张椅子,是最后一把完好无损的家具了。吴映雪对这一切熟视无睹,走在前面引着他们走到后院,打开一间房门:“只有这里还能勉强坐人。”她叹气:“之前的确是我的过失,我在这里先给你们道歉。”她俯下身,行了一礼。“但是,你们也看到了,我们这里已经是家徒四壁,除了能给你简单疗伤外,多余的赔偿是拿不出的。”宋致远被她这话逗笑了:“我们不是那种不讲理的泼皮无赖,先找人给我看看。”一旁的小童已经去跑着寻了大夫,吴映雪见自己的爷爷蹒跚着走进,急忙迎上去搀扶:“爷爷,您走慢些。”老爷子走近,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宋致远身上的伤,对吴映雪说:“去把我那个活血化瘀的膏药拿出来。”“哎。”她匆匆应是离去,小童在旁边叫道:“可是爷爷,那支膏药已经是我们最后的药材制成,若是拿出来赔给他,我们明天怎么给赵老爷交代?”老爷子摸了摸他的头:“孩子,我们为医当救死扶伤,何况这是你姐姐造成的。”等吴映雪拿了药过来,宋致远看着老大夫耐心而细致地给自己的伤处上药包扎,他感觉到一阵清凉从伤处蔓延,连痛楚都缓和许多。叔侄二人谢过老大夫,宋致远没有即刻道别,而是细细问了为何医馆落得如此艰难的地步。吴映雪叹息道:“事情说来话长,”